4、第 4 章（2 / 2）
“哎，那倒也算了。那边天气就是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常若凝叹叹气，“只是西域那几个国家原来也都好生繁华，跟我朝也差不了多少，可如今战火越烧越猛，好几个我们去年刚住过的客栈，今年都变成了废墟。”
“那你们都住哪里？”莫远之皱眉问。他虽也去过西域几次，但当时战火还未蔓延，只有偏僻之处才有兵争，他去的都是繁华重镇，所以并未吃过太多苦头。
“都在沙漠里搭帐篷，倒很好玩。”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他却手下一紧。
“可遇到过什么危险？”他不禁心慌起来。
“哪有啊，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常若凝一笑，“我们这一路，别说危险了，碰到的人都很少。原先那些个跟咱们这儿差不多繁华的城里，都已经快没人了。不过这样倒好，原先值钱的那些金银器、宝石首饰、地毯什么的，我们拿带的干肉和面粉就换回来了。”
常若凝说的这些西域特产，都是与中原风格迥异的值钱物件，人人见到都觉得新奇，于是便物以稀为贵，成了殷实人家收藏赠礼的珍品。莫家从早年就开始经营西域珍宝，在西域诸城都有相熟的供货商人，但战火一起，中原便无人敢再往西域一线走，只有常若凝看着这些东西利润颇高，又仗着家里有武艺高强的帮手，才拦都拦不住地坚持要去。
大齐朝虽不如前朝那般重视男女大防，生意人家常有精明能干的老板娘，也有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女子是进学读书的，但如常若凝这般有胆魄有能力远赴西域的女子，只怕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莫远之见她说得轻松，其实途中定是吃了不少苦头，顿时心中愧疚，伸臂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阿凝，这西域越来越危险，你以后可别再去了。”
她笑着靠在他肩上，“这不用你说。我看他们那儿也没什么宝贝可收了，以后也着实不用去了。”
莫远之长叹一口气，“委屈你了……”
常若凝忽然一笑道，“不过这次除了常见的那些宝贝，我们倒是还有意外收获。”
“哦？”他低头与她对视，眼中忽然也带了一分笑意，“可是又捡到了什么英俊少年回来？”
“净知道胡说。”常若凝拿脚轻轻踢他，“像小温那样相貌出众的孩子，哪是随便能捡到的！”
小温是常若凝前年去西域路上遇到的一个小叫花子。她给了他一块饼吃，他便一路紧紧跟着他们的车队，直走到脚板流血也不吭声，常若凝心软，就一路把他带了回来。谁知道到了家洗干净换了衣服，才发觉这全身都脏如黑炭的小叫花竟然肌肤胜雪，褐发碧眼，睫毛长得能架三根牙签，一时间全家人都喜道少奶奶捡了个西域王子回来，全都当宝贝一样前来围观。
“而且别的不说，小温是牧民家的孩子，伺候马的手段可是一流？”常若凝不服气地又问。
“是是是。少奶奶独具慧眼。”莫远之重又搂住她，“捡回来那样好看一个孩子，可把我比到泥里去了。”
“瞧你那吃醋的样儿，莫纯定是跟你学的。”
常若凝偷笑着将早晨莫纯嫌弃甄家管事的事情与他说了，两人又乐了一会儿，他才又问：“既然不是又捡了人回来，那是什么意外收获？”
“回头等押运宝贝的常定师伯他们回来你便知道了。”她却不肯说了，“这石头上凉，咱们要不要回房？”
莫远之微微摇头，“今日天气这么好，你去把我书桌上那几本账册拿来，我在园子里看。你也在这里陪我可好？”
“好。”
常若凝套上鞋袜，飞一般地去了书房，捧着他的账册回来，放在园中的石桌之上，又倒了茶水放到他手边，自己却坐不住，见园中的几株李子树已经结了果，便站在树下，也不拿竹竿，只是发动轻功，跳到空中去摘李子，一个人玩得起劲。
莫远之看她面若桃花，明眸皓齿，身材窈窕修长，穿的又是寻常女子身上少见的箭袖服，跳起来时衣袂翻飞，像只彩蝶，不由得又是心动，又是心酸。
大齐朝一向将门第分为三等，以世族文人为贵，农商次之，武林人士被列为第三等，连科举都无法参加，只能做镖局押运之类刀头上舔血的苦营生，日常遭人白眼，普通人家是决计不会让自家孩子习武的。
当年他与常若凝偶然相遇，一见钟情，虽然自己是铁了心要娶她过门，但家中人人反对，都道以后还指望他求取功名，若是娶了常若凝，便跟着降了自己的门第，连参加春秋两试的机会都没有了。爹娘虽拗不过他，去了常家求亲，心里却一直不大高兴，婚期也迟迟未定。直到他那年在阳关外遭人偷袭，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被抬回来，常若凝又背着家人连夜赶来，这才打消了他家人让他另娶他人的念头。若不是有常若凝，他现在怕是坟头之草都已经老高了……
他正在回想当年旧事，常若凝已不知什么时候摘了一盘李子，洗干净了放到他手边问：“你吃不吃？”
莫远之醒过神来，一笑道：“你喂我吃我便吃。”
常若凝皱眉，“你从哪里学的，怎么变得如此不正经？”
他抓住她手，“自然是跟常女侠你学的。”
常若凝想想也是，他原本老成持重，跟她从来没什么亲昵之举，倒真是成亲以后才被她带得脸皮越来越厚。
她想到这点反倒得意起来，提着气轻轻坐在他腿上，咬了一口李子，头一转便对上他双唇，把甘甜多汁的果肉推到他口中，又贪心地舔干净他唇上的果汁，才松开他，笑着道：“果子太凉，我得含热了再给你吃。”
莫远之点点头，一手搂着她腰，一手指指盘子，“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