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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迷离真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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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脸色骤沉,挑高了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既收了赵老爷的信物,就该信守承诺,嫁给赵员外。”那媒婆一字一顿重复着。

围观的众人听了个分明,纷纷指责起春花的不是。

“你个老贼婆,我们几时见你什么信物了,你不要含血喷人……”

豆芽菜撸起袖子,又要上前动手,刘媒婆自然不甘示弱,也虎了脸戒备着。

春花赶忙拉住她,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对那刘媒婆说道:“既然是提亲,那便要按照礼制来,我们尚且未换过庚贴,又何来什么信物呢。”

众人又觉春花所言亦有道理,这八字还没一撇,哪有着急送信物的道理。

刘媒婆却是不慌不忙,她冷哼一声,说道:“赵员外看重你,头次登门便叫我带了一枚卷云纹攒花金簪做信物,那金簪名贵,是用上好的楠木匣子收藏着的,当时你也欢欢喜喜的收下了,怎地翻脸就不认了。”

春花双眸一凛,沉声道:“我从未见过什么卷云纹金簪,那日你来我家中时,分明两手空空,哪有什么信物,刘娘子这是要讹我不成。”

“讹你?哎哟,你可别说笑了,那赵员外家大业大,会讹你?那簪子乃赤金所铸,价值不菲,这样的好东西,你这辈子恐怕没见过吧!”刘媒婆掐腰冷笑,又道:“我瞧你分明就是见钱眼开,你抵死不认是吧,好,今天婆子把话搁这儿,要么你把簪子还回来,要么就依约嫁给赵老爷子,你选吧,否则,咱们就上云州府衙理论理论。”

刘媒婆中气十足,几句话说得干净利落,把衙门公堂都搬出来了,倒似有几分底气,周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当即七嘴八舌低声议论开来。

“刘媒婆这话倒也有理有据,春花一个卖面的,一辈子能赚几个钱,八成是看见好东西,一时没忍住……”

“我瞧着倒不至于,春花小娘子若真是个贪财的,何必搭上自己的名声,就她这身段样貌,若想找个有钱的还不容易。”

“说得倒轻巧,好像有钱的都任她挑似的,她样貌再好也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那有钱的又不是傻子,放着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不要,能要她?”

“我瞧着也是,这春花长得这么勾人,背地里不知道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要不然她怎么不敢应刘媒婆,去府衙对峙呢。”

“哎,要不然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呢,这家里没个男人真不行。”

“是啊是啊,何况还是这么个漂亮寡妇。”

话越说越难听,沈磊敛目看向那场下的春花,剑眉微拢:这么年轻,竟是个寡妇,当真是暴殄天物。

他又将春花仔细打量一番,发现她不止样貌出众,气质也极好,虽着荆钗布裙,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从容气度,不输那些名门闺秀,春花这名字,委实衬不起她。

刘媒婆耳朵尖,她听着风向变了,得意地看向春花,一张老脸上满是轻蔑,又道:“你在这卖一辈子面,能攒下几个钱,这么好的亲事,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是,那赵员外年龄是大了些,却是个格外会疼人的,你若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到时候,什么名贵首饰不是由着你挑,何苦做这等下作勾当。”

众人听闻只觉刘媒婆言之有理,指责春花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豆芽菜见这些人恶鬼变脸似的,一会儿一个样,自己阿姐却低头沉默,急得直跺脚:“阿姐,你快说话呀,咱们没拿她的东西,即便上公堂也没什么好怕的。”

“哎呀,这小蹄子总算说对一句,你不敢与我上公堂,莫不是心里有鬼?”

豆芽菜闻言大怒,她心里着急,见春花依旧犹豫不决,甩开她的手,上前争辩道:“老贼婆你休要疯言疯语唆摆人,你那狗屁金簪谁瞧见了,你说有就有啊。我看你分明是讹诈我阿姐,好逼她嫁给那赵员外,你不要脸。”

“你年纪小不懂事,婆子不与你计较,那金簪对赵家来说不值什么,可对你们这些小门小户就大不同了……”

那婆子语气鄙夷,随即上下扫视她两眼,更激得小姑娘气血上涌,但她似乎不怎么会骂人,只是“老虔婆、贼婆娘”翻来覆去的骂着。

刘媒婆听入耳中也颇为恼火,不耐烦道:“婆子没功夫与你们耗,只要春花一句话,嫁还是不嫁,你若肯点头,咱们就当此事没发生过,若不然,咱们就去找官老爷评评理。”

春花始终沉默不言,刘婆子更是咄咄逼人:“怎么,你不敢了?”

“有什么不敢的。”低沉的男声响起,正是同春花一起来的男人,他自人群中走出,步伐稳健,形貌潇洒,身上那件蓝色长袍虽略显陈旧,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宇轩昂。

他缓缓行至春花身旁站定,对刘媒婆说道:“见官就见官。”

春花抬起头,扯了扯他的衣袖摇头,示意他莫要冲动。

刘媒婆乍见有人为春花出头,还是个模样俊俏的男人,当即冷笑道:“哟,哪里来的小白脸?你又是什么人,敢多管老娘的闲事。”

她两眼在男子与李春花之间来回游移:“难怪春花不肯嫁给赵员外,原来……”

她神情暧昧,欲言又止,引得旁人好奇起来。

“在下李长健,乃是春花的兄长。”李长健冷笑道:“倒叫您失望了。”

刘媒婆细细看过那男子五官,凤眼生威,倒与春花如出一辙。

原来不是姘头啊,她有些悻悻,但今日目的尚未达成,断然不能就此作罢,遂挺直了腰板又道:“管你是什么,你既说要见官,咱们这便上云州城去吧。”

李长健正欲开口,春花却抢先上前一步,开口道:“刘婆婆,我敬你是客人,这才忍让几分,但您也不要欺人太甚,春花虽出身贫寒,却也懂得礼义廉耻,我既未应这桩婚事,便绝不会收你半点东西,您硬要说我贪昧了什么,也请拿出证据。”

刘媒婆“嘿”地一拍大腿,怒道:“好啊,你还敢反咬一口,东西都被你拿走了,还要什么证据,你这是贼喊捉贼啊,你这般推三阻四,不肯与婆子对簿公堂,不是心虚是什么?”

刘媒婆素来泼辣,她言之凿凿,一口咬定春花昧了金簪,这春花却是犹豫不决,倒是引人怀疑。

春花眸色微冷,说道:“我并非心虚,只是三人成虎,若真闹上公堂,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你现在倒是在意起脸面了,告诉你,今天不去云州府衙说个清楚,婆子决不罢休。”

“贼媒婆,你自己不要脸还不叫别人要脸了,云州离这少说也得走半日,去到那里天都要黑了。咱们沅西镇是没有衙门么,你干什么非得去云州,莫不是那赵员外勾结了官府,要逼我姐姐嫁给他。”豆芽菜这话一出,引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当众诽谤朝廷命官啊,但……这种顾虑好似也合情合理。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

“你结巴什么,不是真给我猜着了吧,看来这云州府就更去不得了。”

刘媒婆正要开口争辩,只听李长健又道:“童言无忌,你又何必跟孩子置气,但她的话也不无道理,眼下正好有几位官差在此,不如请他们出来评评理。”

李长健不疾不徐地说道,凤眼一转,朝沈磊的方向看来。

沈磊一行作壁上观许久,倒不好再装下去,索性大大方方的走出来。

李长健抱拳同他作揖,春花也微微一福,算打过招呼。

刘媒婆见果真有衙役,大声道:“不妥,我听说镇上的大人被革了职,如今无人管事,赵员外的事还需得正经官老爷定夺。”

“放肆,咱们大人乃是章州府派下来的,不是随便什么州府小吏比得的。”老李张口斥道。

这话说得明白响亮,云州不过章州辖内一座小城,章州来的官员自然更大些,刘媒婆不敢再开口,难得安静地站在一旁,双眼还是骨碌碌地转,不知在想什么。

“刘妈妈放心,本官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绝不会偏私。”

这人虽是笑着,但一双眼睛却如鹰隼一般,刘媒婆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眼下别无他法,也只得称是。

沈磊笑问:“刘妈妈说春花贪了赵家信物,可有证据?”

做媒婆这么些年,她也算见过大场面,很快镇定下来,欠身道:“回禀大人,只有赵家一名小厮为人证。”

沈磊点点头,转向春花,问道:“你呢?可有证据?”

春花还没开口,豆芽菜便已抢白道:“我也在,大人明查,那日这贼婆娘来时的的确确是空着手来的。”

她方才与刘媒婆在地上扭打,沾了一身泥灰,脸上也不干净,此刻巴巴地望着沈磊,像收了利爪的猫儿,倒有几分可爱。

沈磊有些发愁,说道:“这可难办了,你们的人证都是自家人,可做不得数,本官也不知谁真谁假,这该如何是好?”

刘媒婆摊手说道:“大人明鉴,那赵员外在云州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万万不可能做出这么丢脸面的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那什么金簪也许算得上贵重,却也未必比得上我阿姐的一对翡翠手镯,谁家还没点拿的出手的首饰了。”

“慧儿。”春花面露不悦,拉了豆芽菜的手,不许她再说,豆芽菜低下头,撇撇嘴嘟囔道:“本来就是嘛。”

“呵,谁知道你那翡翠手镯是什么来路,还指不定是谁家的呢。”

“你……”

两下又吵了起来,沈磊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眼下证据不足,再多争执也是徒劳无功,请大人派人搜查一下家中,也好还我家人清白。”李长健徐徐说道。

刘媒婆冷笑道:“你可想好了?真找出来,丢丑的可是你们。”

“我自是信的过我家妹子的为人。”

沈磊略一沉吟,朝春花问道:“你觉得呢?”

春花点点头,只说道:“那便有劳了,只是家中有些物件乃父母所留,还望各位下手轻些。”

她谈吐得体,落落大方,阿光等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老李不知道从哪找来张凳子,伺候沈磊坐下。

眼看着其他人入了春花屋内,刘媒婆朝旁边的家丁喝道:“你们都是死的么,还不快去帮帮忙。”

春花上前拦住了欲动的家丁,说道:“你我今日在此争执,理应避嫌才是,您信不过我也就罢了,莫非也信不过官府么?”

刘媒婆语塞,看着沈磊拧了眉,忙道:“我自然是信得过大人的,只是各位并未见过这金簪,婆子怕错认了。”

“刘娘子放心,我统共也没几件首饰,绝不会错认的。”

见春花态度强硬,刘媒婆冷哼一声,只得作罢,转身与那年长的家丁交代着什么。

忙过这一茬,春花才瞧见自己的笸箩还扔在地上,今日特意进城买的针线,现下沾染了泥土,倒是糟蹋了。

她蹲下身子,将散落的线团一一捡起,放回笸箩里。

沈磊从这个角度,正看到她莹润洁白的耳垂,莫名想到了“青云教绾头上髻,明月与作耳边珰”,只觉得那上面还缺了一对东珠相衬。

春花捡了东西抬起头,秀眉微拢站在原地,似乎有些为难。

沈磊见她满面犹疑地看着他,遂低头打量了下自己,这才看见身旁落着一方素帕,他俯身去捡,却被另一只手抢了先,是春花的兄长李长健,他冲沈磊微微点了点头,便拾起素帕递给自家妹子。

“哎?怎么都围在这儿,占了老朽的摊位了。”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语气中满是不快。

沈磊循声望去,是个穿褐色布衣的小老头,他满脸皱皱巴巴的,唯有一双眼睛很是明亮,只是此时他满脸不快,眼中也尽是戾气,在他身后背着个大箱笼,看模样倒像个年迈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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