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1 / 2)
楚渐藏跌跌撞撞地被人扯着走,脚上和手上的镣铐皆磨出了血泡,过了四月有余,他终于到了北疆。
北疆此时已是过了春末,便直接进入了干旱炎热的盛夏,甚至可以说,北疆从来只有冬夏两季,这和四季分明的京城并不一样。
楚渐藏一到边疆便被充了小兵,十二三人挤一间屋子。
这些楚渐藏尚且可以忍受,但是酷暑难熬,不仅易令人心浮气躁,也会使伤口迟迟难以愈合。
楚渐藏平时又唯唯诺诺的,任谁都可以对他呼来喝去,这一来二去,一个无名小卒身上的伤便也没人注意了。
楚渐藏也不爱说话,什么事都是宁愿自己生挨着,能不提就不提,但是伤口溃烂,并非小事,因此楚渐藏最后熬不住,还是去寻了军医问,军医看了看,皱着眉头训斥:“你多大了?怎可如此儿戏?”
楚渐藏瑟缩了一下,低着头乖乖任由军医燃了火,剃去了腐肉。
楚渐藏从军医那里拿了药粉,一日三餐按时敷着,可北疆苦瘠,出去一阵儿,衣袖里襟口中都落满了不知何时沾染上的沙尘。
楚渐藏每次换药的时候起初是稍蘸着清水擦拭伤口,后来磨得驳烂的伤口渐渐结疤了,楚渐藏便也不怎么管它了。
北疆贫瘠,清水珍贵,楚郎君虽在宫里没爹没娘,天生地养的,到底没受过这份苦楚。
来了北疆之后,楚郎君没事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呆坐着,他嫌弃这里,但他没有办法。
无缘无故惹怒了太子,无冤无仇去北疆充军。
楚郎君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自己只是念念书,到最后却是直接连书都念不成了,还要来这贫瘠苦地蹲守余生。
到最后思来想去,楚郎君只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世界真是复杂,大多数人由下而上仰视只知道天高地阔,却不知道天高地厚。
受苦受难就受苦受难一点吧,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远离京师的勾心斗角,也能活得轻松自在一点。
后来有一天,一位同行的兵士笑嘻嘻地同他说:“最近哥们发现了一潭清湖,据说宜时而迁,你运气好,刚来没多久,就撞上了。今晚咱好好去洗个澡吧。”
楚郎君想了想,还是想拒绝,他心里想着:我们不熟或者谁跟谁是哥俩好?但嘴上还是畏畏缩缩地说道:“不用了吧,我最近身体有点不适,想好好休息休息。”
那位兵士又说道:“你就给哥哥一个面子呗,你一个人被扔到这来,永不能回京,孤苦伶仃的,不试着交个朋友?”
楚郎君犹豫了很久,还是耐不住那位兵士的纠缠不休,松了口。
可谁知,到了地方,是有湖,有水,同时,还有四五位楚渐藏从来没见过的小兵。
楚渐藏当时见势不妙,转身二话不说就跑。
可还是被人拖了回去,被压在湖潭边的半石上,半身悬空。
大半夜,昏死过去的楚渐藏缓过劲儿来,一瘸一拐地颤颤巍巍从石头上翻身落地,匍匐着掬起湖里的水洗了把脸,洗着洗着,楚渐藏只觉得想吐,不知怎么的,脑海中一浮现出“你恶心,你真恶心”这句话,楚渐藏便转身吐了个昏天黑地。
吐到后来,他实在吐不出东西了,北疆昼夜温度极大,夜半的凉风从空荡荡的胃里一钻,楚渐藏打了个哆嗦,又想着:活着这么难受,要不我去死吧。
楚渐藏的双脚都浸透了酷暑里寒冰似的水,那股冷意瞬间从胃口处席卷全身,楚渐藏剧烈地哆哆嗦嗦起来,他咬着牙,眼里盛满了遮都遮不住的恨意:他想回京了。
但楚渐藏又转念一想,他就算回京了,又能干什么?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有的人明明为非作歹、作恶多端,却左等右等等不来老天爷的天谴,反倒是那些受害者蒙着解不开的心结,每每想起来都叫人想寻死觅活。楚渐藏又想着:还是死了好,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