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惑人(2 / 2)
屈念秋今晚摆出了待客议事的席位,但没有像上次那样分了主次顺序。几个人舒适地坐在屋子里,就着酒食畅谈了起来。连那个严守戒律戒酒的珠宝商都剥了一个桔子边吃边听他们议论。
“屈爷,看看这个耶?”
杜刑含着铜管的一端,懒洋洋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他喷出的烟雾盘旋在屋子上空久久没有散去。铜管底下连着一柄精致的小壶,周身雕着各式花纹。
他握着壶身轻轻摩挲,似乎有意向屈念秋展示着这柄新式烟具。
“都说天.朝地大物博无奇不有,但要说到器械上那些异邦人的心思一点也不输给咱们。您看这柄烟壶,做得多漂亮!”
屈念秋摆了摆手扇开周围环绕的雾气,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杜刑。
“这就是你想来给我献的宝?不过是个铜器罢了,要做我们还是做得出来的。”
“您这就是装糊涂了嘛,铜壶固然不稀奇,稀奇的是壶里烧的草。”
杜刑用手指挑起腰间佩着的烟草袋,锦绣的小囊里塞着的正是当时在明朝尚属罕见的烟草,“就是这种草药,乍看很不显眼,但尝过才知道其中奥妙,真让人爱不释手。”
“你他妈摸你相好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最后不还是撒手换人了?”
旁边一个肌肉虬结的男人抢白了他一句,杜刑笑着咕哝了一句什么,好像在说“不可同日而语。”
那个男人的右耳缺了一小块,看上去就是个好勇斗狠的角色。但在屈念秋面前他的态度显得很恭敬,就算在嘲讽杜刑时眼睛也是望向屈念秋这边的,他知道这两个人向来不对付。
“淡巴菰草如今已渐渐传了进来,可惜数量稀少,京中能享用它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都只看个新鲜,不像杜某人这样敢于带头吃螃蟹。”他又得意洋洋地喷出一口烟,“只要是好货早晚能遇上识货的人,我觉得这就是今后几年的财路所在了。”
屋里其他的人虽然都不喜欢杜刑,但无疑赞同他的看法。这些人抱着团来到了屈念秋面前,就是希望他能牵头将烟草的生意给做起来。
“您意下如何?”
杜刑的眼睛里永远闪着贪婪的光芒。
屈念秋不为所动,他闻了闻空气中的烟草味,脑海里浮现起烟草带来的迷幻感受——这确实是一件能迷惑人的新鲜事物,但烟究竟对身体有害还是有益?这点他拿不准。
“罕叔,你的族人久有吃烟的历史,你对烟草了解多少?”
白袍老人抿着嘴看了看身边吞云吐雾的杜刑,回答道:“初食醒神,久食伤身。”
看他的意思并不赞同这笔买卖,但牵涉到多方的利益令他无法直接表态。屈念秋点了点头,又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房间里的另两个商人。
“我觉得老杜说得有理,越是新东西越是要去试一试,现在的人多不识烟草为何物,正所谓奇货可居。”
“我......我觉得还是探探官府的口风?”
几个商人围坐在灯下,冲着这新传入中国的草药纷纷议论了起来。
“烟草的销路倒是其次,这东西主要自海外传入,众所周知我朝对海外的生意管得甚紧。海禁一日不开,这东西就只能是富人家手里消遣的玩意儿,毕竟货源跟不上啊。”
周围人附和着点头,均觉得此言有理。
“别那么悲观嘛,我倒觉得这海禁着禁着,万一开了呢?做买卖就是要往远了赌,赌一个别人吃不得,而我吃得。”
杜刑终于熄灭了手里的烟杆,他就是那个极力撺掇烟草生意的主使人。
......
商人们就着这新兴的财路争论不休,急坏了躲在院里的湘竹。她又在树后守了好一阵子,忽然听到墙那头传来几声宛如夜莺的鸣叫声。
“死丫头,还真学起莺儿来了!”
她恨恨地骂了一句,探头向外看去——刚才那几个用人刚好都回去了。
湘竹赶忙跑向院门,抬起了门上的木闸将门推开几分。一个身影灵活地闪了进来,正是今晚溜出去私会情人的青梅。她的脸上泛着神秘的潮红,将手指按在唇边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指。
“没救了......”
望着朋友那兴奋的神情,湘竹在心中暗暗哀叹着。
至少现在,她俩都以为今晚这场私会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