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记(1 / 2)
偷溜回屋的青梅不声不响地闪了进来。晚上其他同屋的女孩子们几乎都在,看见青梅进来便主动向她打起了招呼——
“青梅姐可算回来了?”
“是呀,一晚上都没看到你,上哪儿去了。”
她做贼心虚,面对其他人的问话只是尴尬地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她们。
“就在这边上逛逛呗,我还能去哪儿?”
青梅走到自己柜子前打开柜门,装作专心找东西的样子好避开女孩们那些好奇的问题。她从一叠衣服底下抽出小本唱词来扔到其中一个姑娘的床上,向她问道:“就爱贪玩,也不说先把功课给做足了,后天人家来考你你一开腔就忘词,还演什么戏?光顾着丢人现眼了。”
“诶......你别替背词的事,一说起来我就怕。”
戏本上记的唱段正是闻名于世的西厢记,经过许多人的演绎这套戏已衍生出许多版本的唱法。如今明朝的曲艺界逐渐兴起了南腔为主的风潮,曲和调都偏软,不像北方调子那样更加刚强有力。戏班里的年轻女孩大多数转学了南腔,因其声线更阴柔。而青梅却以自己地道的北调唱法为傲,始终坚持自己的风格。
“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在等你,大不了不眠不休地背,下次师傅们来考你时至少能应付过去。”
“好嘛,我听你的就是了......”
对方委屈地垂下头,此时心里被功课的事压得沉甸甸,哪还有空去八卦青梅今晚的去向?其他人的情况也差不多,听青梅一番话自觉自己的表现也好不到哪去,屋子里顿时一片唉声叹气。
让青梅这么一带,众人的话题很自然地就转向了后天的考察上。戏班里每月定期考察一次,评定各人的才能技艺,那些还没出师的人也得靠这个机会才能博得班主青睐。戏班里年长的那些伶人无不是这么过来的,只有雪艳一人例外。
青梅倒没忘记她的存在,扫视一眼屋子发现她并不在场。
“哎那个扭扭捏捏的丫头怎么不在?她倒挺心宽啊,大晚上的还跑出去玩!”
她已经把自己今晚的逾矩行为抛到脑后,东张西望地找着雪艳的存在。问了一圈没人知道,屋门却在此时被推开了——
今晚在院里把风的湘竹刻意晚她一步回来,免得两人一起回屋更惹人注意。她的身后跟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今晚另一个不知去向的女孩雪艳。直到这时候屋子里的人才算回来齐了。湘竹向青梅使了个眼色,将手在裙上蹭了蹭,道一句:“洗了一晚上的衣服可累死我了,青梅你个懒鬼,自个儿的衣服还得塞给我来洗!也不说找个人来帮我——还是雪艳良心好,见我洗得吃力还主动跑来帮我。”
她轻轻拍着雪艳的肩膀,嘴上说得轻松,但从她眼神里细看分明能察觉出焦虑与不安来。湘竹平时和善耿直,她说出来的话大家自然就信了。青梅努力消化了一下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再看向雪艳时的视线已没有了平时的倨傲,反而客气了许多。
雪艳还是那样怯怯地冲她笑了笑,安静地回到了墙角那个属于自己的床铺前。
青梅走过湘竹身边时悄声问了一句:“哪儿碰见她的?”
湘竹没有回答,只摇了摇头,她这副愁容证实了青梅的猜想——自己今晚溜回来的样子被人看见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她只说了这句话就径直走向雪艳的床铺找她闲聊去了,留下青梅独自在原地失魂落魄。
......
无聊极了,无名在自己房间了打了个绵长的哈欠。
时刻注意着院门动向的除了湘竹还有她这个外来人。无名闷了一晚上,期间只有安菲娅来到她房里例行过问她伤势的恢复情况,让她心情稍稍改善了一下。
除此之外她就只能枯坐在房里,想出又出不去。
“男人这种满地都是的东西,有那么稀罕啊?”她在心里默默鄙视了一句,那个伶人直到宵禁后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回来,这份胆量倒令她另眼相看。
她换上一身深色衣服,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入夜后宅子里的人虽然大多没睡,但也都闭门不出只在自己屋里活动。她一路专拣那些最阴暗的角落走,绕开可能被人注意的地方,从院子里出去了。
入秋后夜里还是有许多虫鸣声,让这个秋夜显得不至太过寂寥。无名的拜访对象如今把藏身处换成了一所眼看就要垮塌的民宅,她皱着眉头看着门楣上那霉迹斑斑的木头,用手帕垫着敲了敲门。
屋里很久才传来回答声。
“谁啊——睡了,有事明天说!”
“我数五下,数完了要是还没见人开门我就把你这屋子拆......好像不用拆它自己放着也差不多要倒了?”
无名忍住了拆屋的冲动往后退了几步。房门后传来人活动的声音,门被打开了一小条缝,有人从里面警觉地向外窥视。
“你要怕人看见就早点放我进去,我一个人站在巷子里还挺显眼呢。”
无名懒洋洋地嘲讽道,屋内人好像骂了一句什么脏话,声音不响她没听见。房门总算打开了,堵在门口的正是她先前委托过制作假身份文书的樊名。
“你来得比约定的日子晚。”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