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节 无法到达的地方(2 / 2)
“是。”又是不需答而答,我的心中却是一凛,警惕着这句话中的含义。
“今日所见,不要对任何人说出去。”这是今日相遇,皇上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回到景芳斋,墨鸰已经在等着我了。
冯氏受了惊,没有祭拜完便匆忙跑出竹林,倒是因此刚好躲开了那些侍卫的搜索。
“我惊吓了她,倒也不是于事无补。”我淡淡一笑。
冯氏之事,本不足道,我在意的,仍是皇上临别前问的那一句——你是谢逸的女儿?
我琢磨不透其中有何用意,却自知不能因此放松警惕。
至于冯氏所祭拜的那个人,因为与普安王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所以我不知该如何行动。不管普安王是否知道冯氏祭拜的人是谁,至少,我要先回禀了普安王,听他的决定。
普安王昨天晚上还在竹林外,今天白天他还到了一趟福慧楼,今晚却不知去了何处,竹林外也并没有他的踪影。
要等到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只是夜已深沉,我也只能在辗转反侧之后,带着担忧入眠。
七月十四日的晚上,便这样过去了。
晨起,已经是中元节了。
宫人们虽然不能私自祭祀,皇族却总要在这一日,祭祀祖宗的。
祭祀在宫中举行,这一整日,白天与晚间都有祭祀。
照例宫中有这种大规模的活动的时候,各个宫室的人都要监管好自己的职司。
比如欢庆歌舞、七夕节这样允许宫人们参加的活动,宫人们自然可以在不影响本职的情况下踊跃参与,一来能够让宫中的氛围更加和悦欢庆,二来也可以昭示上人们的恩惠仁慈。
但比如祭祀这种活动,宫人们却要恪守规矩,安静地呆在自己应该出现的地方,而不应该冒然走到不属于自己应该站立的位置,以致有丝毫越份,破坏了祭祀的威仪。
该紧则紧,该松则松。
这是上人们定下的规制,也是下人们应遵循的规则。
这样的日子,除了在祭祀上有职司的宫人们,余人其实是可以稍微放松的。我便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闲散之人。
福慧楼里的辰光,照旧是有些缓慢的。
我在外室的香炉中放了一块沉香,对着袅袅升起的烟雾默默祝祷,祈盼翟家亡故之人,与我故世的娘亲在天之灵能够安好。
刚刚祝祷完毕,一个略带急促的脚步声急急朝着福慧楼而来。
白日里我在这里,福慧楼的门并不会关上。听得有人,便迎了出去。
顶头遇见一个小内侍,在门外恭恭敬敬地行礼:“小的见过谢典籍。”
这小内侍的声音还很稚嫩,身形也比较瘦弱,虽然怯怯地不敢抬头,却也不难判断他的年纪不大。
这内侍以官职称呼我,而非谢姑娘,可见他非但甚是恭敬,而且也很是郑重。
“有礼了。”我颔首还礼:“有什么事?”
那小内侍从怀中取出两本册子,恭敬地双手捧着送到我面前:“这是官家以前在宝文阁中看书的时候找到的佛经,因为有些缺损,故而修补了一段时间,不过书上的字小了些,官家听说福慧楼有了典籍,让谢典籍再整理一番,好待娘娘回宫后参阅。”
听到“官家”两个字,我早已经不由自主地警觉起来。虽然只是两本经书,却也并不能因此而轻忽了。
昨天晚上方才见过皇上,何以今日便有经书送来?
我忙双手捧过经书,屈膝躬身道:“婢子谨遵官家吩咐。”因为这小内侍是转述皇上的意旨,故而我的礼数也不敢有缺。
那小内侍始终不敢抬头,颇有几分瑟缩的模样,我温言道:“经书是官家什么时候交给你的?”
若是昨天晚上之前,皇上转交的经书,那倒并无妨碍,若是昨天晚上之后……
“今日一早,黄公公命我去宝文阁取来交给谢典籍的,小的并没有见到官家。宝文阁的人又说,谢典籍这里若有需要修补的书籍,尽管送去便是了。”
果然是今日一早!
听到黄公公的名字,我心中又是一凛,却只用平和的声音道:“原来你是慈宁宫的人。”
“是,小的……小的一直在慈宁宫服侍……”小内侍的声音一直都怯怯的:“前段时间还给景芳斋送过粮食菜蔬。”
我心中立时想到,莫非,这就是在景芳斋最急迫的时候,给我们送来半袋子新米的那个小内侍?
我虽没有见过他,但想来应是如此了,可惜语燕不在身边。只是虽未见过,心中倒莫名地对这小内侍生出几分熟悉之感,想必是因为他雪中送炭的善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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