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入地狱之情殇(2 / 2)
寝房的布置亦没有丝毫变化,帷帐,床单,锦被用的都是与原先相同的料子和式样,衣橱的摆放位置,依旧在大床右边靠墙的地方,不挪动半分,邵柯梵手一吸,衣橱的门霍然打开,简歆睁大了眼睛。
那里面挂着的十来件衣服正是大火焚烧之前的十件,六件黄衫,两件粉衫,一袭白衣,一身绿裙,从左及右,顺序和样式皆完全一致。
他还了她一个完整的忆薇殿。
“简歆。”邵柯梵将她轻放在床上,“那场大火从没有发生过,忆薇殿也从未被焚烧,一直存在。”
她一阵触动,不觉眼眶湿湿的,一切朦朦胧胧地极为不真切,他紧紧地压住她,解开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两人的脸,唇落到她的眼睛上,舌尖沿着眼皮舔过,温热一片。
她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不**也不迎合,任他一如既往地剥落掉她的所有衣物,她软化成一潭水,他则成为一条鱼,自由无阻地畅游,沉浮戏波,循环来去,最后激高三丈浪,他被冲撞到浪尖,日光暖融,惠风和畅,许多繁复的场景飞快变换,忽远忽近,他的身心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快感。
他落下时,那水裹着他的身体一道落下,他疲倦地任身体落到潭底,一动不动。良久,从她的肩头抬起脸时,她的眼睛呈迷离的半合状态,介乎清明与混沌之间,似是意犹未尽。
“还想?”邵柯梵戏谑一笑,拿起滑落在一侧的白色里衣,目光有些犹豫,似在考虑要不要穿上。
“困。”简歆吐出一个字,眼睛重重地阖上。
邵柯梵眸中流露出满满的怜意,穿上里衣,整理好装容,用黄衫裹住她,施展隐身术回到齐铭宫寝房,将她放在床上,覆在她后脑勺上的手暗中输入一股力量,如此,她在五个小时候方才能醒来。
他从床榻设的暗格中取出雪麟剑,手握剑鞘,稍微拔出一部分,微红色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寝房,似是蒙上了一层新鲜的血雾。
他一直珍藏着的旷世宝刀,还未亲手使用过,眼下时候该是到了,只是前路渺渺,不知会是怎样的结果。然而,为了与她长久地在一起,无论如何他也要博上一搏,即便没有半点希望,他也要去证实。
他从书房抽屉中取出通狱符,开了冥眼,依照呈现的图景的指引,施展隐身术朝翼离国意连山若兮洞赶去,一种凄惶的感觉自心底渐生,离目的地越近便愈强烈,他对那里隐隐有一种畏惧感,已经知道大概原因却又不愿意承认,只因想要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原翼离国是苍腾的邻国,其东部山泽正与苍腾西部山泽接洽,葱郁地连成起伏一片,邵柯梵的身形在一座普通的山峦脚下停顿下来,一个两壁直削,顶部拱圆的洞呈现在眼前,由于处于背阳处,洞口只隐隐可见石板路向深处延伸。
他颔首注视山洞,心上的疼痛蔓延至全身,竟没有勇气进入洞中,这几年,这里面,究竟发生了多少故事?倘若那是他们之间的天地,他又为什么要进去?
他终是稳住心神,跃进山洞,沿着石板路向里走去,本来可施展隐身术,一下子抵达石门处,他却更愿意一点一点地进入,这是她的亡灵之躯居住过的地方,哪怕是沾染上她三年来丝毫气息也好,而不是由别个完全占了去。
光线一阵暗明交替之后,洞内霍然明亮起来,一个偌大的洞室呈现在眼前,布置有床,灶台,饭桌,与冥眼中见的情景一模一样,他的视线落在草席铺就的石床上时,全身不由得一僵。
床上竟铺满了粉红色的零双花,织成纷繁浮凸的床单,每对紧紧相依,似依偎着的恋人,散发出一阵阵冷香。
邵柯梵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挪到床边,向床上的零双花伸出手,却没有力气拾起一朵来嗅,这是祭奠他们过去的东西,在这样的情境之下,他只是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去触碰?
恍惚站立了许久,那只停留在半空,几乎僵硬麻木的右手按到隐隐作痛的胸膛上,邵柯梵喉咙间发出一声粗哑的呜咽,目光中泛起浓郁的恨意,终于俯下身去,手疯狂地拍打拨弄着床面,零双花扬起又掉下,不少被撩到地上。然而,无论如何,这通灵的花皆紧随着另一半,就算他刻意地去踩其中一朵,另一朵亦是一同变残,零落作尘,混杂在一起。
他八年多来尽心竭力地去争取,得到的是怎样一颗残缺不全的心,属于他的又有多少?
他因精疲力竭停下来时,零双花大部分落到了地上,甚至有不少飞撒到洞壁跟下,床上只稀疏地留着一些,几乎点缀了整个洞室,仿佛在冷冷地嘲笑他。
邵柯梵闭上眼睛,手扶住床沿,身体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绑发的红锻带在地上蜿蜒似一条淡淡的血路,微卷的长发披散下来,遮盖住那张痛楚得几乎扭曲的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