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木匠做的手脚(2 / 2)
周建国一看到我出现在他门前的地坝里,立刻喜出望外的大声说:“老大,我还以为你哄我耍,不得来了……没想到开起门等你,还真的等来了。”
我把火把扔到地坝里,几脚踩熄,然后才说:“何老大哪里可能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嘛。”
“那赶快进来,先吃点东西再说……”周建国热情的说。
又是吃东西,他婆娘的嘴巴那么刻薄,他们家的东西我可不敢随便吃了,再说我也是吃好了夜饭才来的,于是我一边进屋一边说:“我吃了的,你莫去麻烦……那个声音响了没得?”
“还没睡瞌睡,门都是大打开起等你的,哪门可能有敲门的声音嘛。”周建国笑嘻嘻的说,“我喊她起来给你热下饭菜——都是新鲜的,做好了饭菜等你半天都没来,她就先睡了。”
“千万莫,我最不喜欢这么麻烦别人了,我吃过夜饭才来的,再说我跑来跑去的也累了,先把门关到睡瞌睡去,看下今晚上会不会有敲门声。”我说。
周建国见我执意不肯吃饭,只得讷讷的带我到里头一个屋里喊我睡瞌睡。
“老大,我和你睡哈。”周建国说。
“当然是你和我睡,不然难道喊你婆娘和我睡吗?”我开玩笑道。
“嘿嘿……嘿嘿……”周建国干笑道,“何老大,你眼光这么高的人,哪里看得上我那个邋遢婆娘。”
话说周建国婆娘嘴巴虽然刻薄,不过看起来她倒也蛮勤快,把这个客铺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我一边说笑,一边脱衣裳睡下。
躺下之后,我叮嘱周建国:“莫说话了哈,仔细听动静。”周建国点点头,立刻老老实实的窝在铺盖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冬天的晚上比较冷清,不像热天那样热闹——会有叫鸡鸡(蟋蟀)、青娃这些东西在叫,冬天的夜晚冷清得叫人心里忍不住无限悲凉,生出一股万念俱灰的感觉。我一向不是这么爱乱想的人,但是到了这样的晚上,好多前尘往事总忍不住从脑壳里冒出来,有一个人,我晓得她就是嫁在金城一个姓周的人屋里的,眼前这个周建国也姓周,想必他肯定知道有那么个姓周的人,也肯定知道她的情况,可是我竟连一点点开口问的勇气都没得。一件埋在心里十多年的往事,答案就在眼前,我忽然丧失了所有的勇气——即便我晓得她过得好不好又能怎么样,我已经不是二十岁的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何况我二十岁的时候都没有留她,现在她娃儿都应该十几岁了,我再去打听她的消息,那又能怎么样呢。
只是……她从小眼睛就不太好,医生说是角膜炎,那时候她家里穷,也没有给她治,不晓得她现在好了没。她嫁人之前曾对我说从此以后她这一辈子,只要是一想到我就只会流眼泪……那她现在还有眼泪吗?
我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门外凭空起了传说中的敲门声:“叩——叩——叩叩——叩——”不紧不慢,节奏始终如一。我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哪个?”我侥幸的还以为是人恶作剧,于是大声的问。门外没有回答,“叩叩叩”的声音依然在继续。
“操!”我一个翻身起来,飞快的跑去把大门一把打开——门外空空如也,别说人,连一个鬼影子都没得。我定了定神,迅速的查看周围——确实这里还真的没得鬼。那也就是说这不是人也不是鬼引起的。看到这样的情况,想起早上周建国婆娘说看不惯木匠的话,我完全晓得是哪门回事了。
我想了想,往门缝中间那个合页的地方吐了几口口水,然后不动声色的把门关上,进到里屋对周建国说:“我晓得是哪门回事了,今晚上应该可以睡个安身觉,明天你自己去请那个给你们家做门的木匠来……”
周建国惊魂未定,哆嗦着问我:“为……为啥子……这和木匠有啥子关系?”
我本来想起以前的事情,心情就非常不好,见周建国还问这问那的,于是没好气的说:“我晓得以前要是有的主人家怠慢了木匠瓦匠一类的匠人,手艺人本来就小气,他们肯定是要报复的,至于怎么报复,那就看他们心肠歹毒不歹毒了。他们随便做个手脚就可以让人一家老少不能安生,严重点的,死人都有可能。像你们家这个木匠,还算是个好人,只是在你们大门合页的地方画了个做敲门样子的小人……”
“慢点慢点,何老大,你说啥子在合页那里画了个小人,你哪门晓得,你又没把门拆下来看。”周建国听到这里,好像立马就忘记了刚才的害怕,一屁股坐起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