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房间里,传来一丝轻嘲,那人徐徐转身,“我若不来,怕你也撑不过今晚了。”
倾城愣了愣,“你不是说,不会伤及性命吗?”
“凝殇本身的毒性是不足以伤及性命,可你的打法太不要命,你透支得越多,反噬越重,毒不足以致命,脏腑却会因为反噬而急速衰竭。你与贤王比试射箭,你为了争取时间大大加了难度,却也因内力耗损过度,凝殇提前反噬,便是这道理。”
慕珏顿了顿,话锋一转,问:“你的计划原本就是要败给苏墨弦,让他当众拆穿你的女儿身,一切都是按照你的计划进行,为何最后关头,你却要隔空取剑去刺他?”
倾城垂眸,沉默良久,如实说:“我控制不住心中的仇恨,我以为我可以做得很好。你看,我可以对他笑得那么坦然,那么甜美……可是他最后看我那个眼神,让我好恨。”
“什么眼神?”
倾城没有说话。
慕珏沉吟,“他用看倾城的眼神看你,是吗?”
倾城脸色一白。
“那你应该高兴才对,至少,这说明你让他想起了倾城,你的反试探有了作用,不是吗?”
倾城咬唇,心中原本笃定,然而这时却已不安,“只是这样吗?若是,若是他……”
“若是他认出了你?”慕珏接过话。
“你如今这模样,连你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是谁了吧?更何况,你还当众展示了你深厚的内力,那是倾城绝对不会有的。你以为,要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认做一个人是这么简单的事?更何况是从来周密谨慎的苏墨弦。而你的计划不正是这样吗?似真似假,若即若离,给他无穷的似曾相识,你却偏偏不是那个人。只有这样,你才能接近他,又同时将自己置于绝对安全的境地。如今,眼前的一切的确是按照你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你已获取了主动,不该因为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而将自己置于被动。”
听得慕珏的话,倾城这才松了一口气。身子无力得厉害,她缓缓躺回床上。
慕珏在黑暗中又立了半晌,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离开。
天幕沉黑,如浓得化不开的墨,一道黑影在行馆前一闪而过。良久,行馆前的大树之后,缓缓走出一道白色的身影,竟不知已藏身在那里多长时间。只见他身形俊美无俦,暗夜之中却仿若有丝颓然无力,细看之下,那白衣之上,还有血迹。
……
倾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三天以后。
向夜阑问起时间,倾城也暗暗心惊,果然倒行逆施这事一点都占不得便宜,她不过借了那力量不多时,竟将自己折磨得险些死去。
即便之后有慕珏为她疗伤,也昏睡了三天三夜,而此刻即便醒来,也依旧浑身无力,像是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一般。
夜阑见她已醒来,道:“奴婢这便去厨房为公主煎药。”
倾城点点头,又闭上眼。
夜阑刚刚出去,房外再度传来动静,只听侍女道:“太子殿下让奴婢过来请示,说睿王殿下求见,公主可见?”
倾城缓缓睁开眼睛,平静无波地回绝,“不见。”
能不见,她是怎么也不想再见那人的;不能不见,也怎么也要拖到不能不见的时候。
那侍女得了话,却仍是没走,还在门外踯躅。顿了顿,有些怯懦道:“公主恕罪,睿王殿下似乎也知公主如今身子虚弱不好相见,所以让奴婢带句话。”
倾城心头微动,“什么话?”
“王爷说,公主为他所伤便是为大周所伤,大周皇上心中愧疚,待公主身子稍好,必定宴请公主赔罪,届时大周最好的御医也会被召来为公主探脉疗养,以做赔罪。”
倾城垂下眸子,无波无澜的眼睛却沉黑得如化不开的浓墨。
她沉默良久,方才轻道:“请他过来吧。”
“是,公主。”侍女领命而去。
直到侍女离开,倾城仍旧躺在床上,心中却全然不像她外表的平静。
苏墨弦带的话看似平常无奇,实则是在告诉她,武帝根本不死心,想要借宴请赔罪之时让御医探她伤势。而凝殇霸道,她如今昏睡三天三夜尚还如此虚弱,真到武帝试探之时,多半也藏不住什么。
这都不是重点,让倾城心中不安的是,苏墨弦为什么会提醒她?
能出声提醒必然是因为知晓,那他,又知晓了什么?不,是知晓了多少?知到哪里?
她刚刚醒来不过片刻,恐怕此刻连同在行馆的太子云奕都不知道她已醒来,苏墨弦人就到了……
倾城不敢细想,细思恐极,只迅速唤了外间伺候的侍女微雨进来为她更衣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