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草丛里的爱情(2 / 2)
马啼秋这么说,也就等于承认了他教给他的那些东西,进财这才消了气。在一个炕上滚了这么多年,他了解马啼秋这人的性子,这人心眼并不坏,只是想拿他开开玩笑解解一天的乏气。打土坯时,赵耕顺关切地问进财:“财娃子,你有瞅上的姑娘没?要是有了跟叔言语声,叔跟你提亲去!”
进财很想把他跟燕儿的事说出来,想了想只好作罢。按舜地约定俗成的规矩,进财在他家里熬长活,他的婚事理应东家来操心。可这个东家并不富裕,他有着三个娃娃,老大才刚刚成了亲。老二已到成亲的年纪了,连门亲事也没定下来,他咋能开得了这个口。夜里钻进被窝,马啼秋也问起了这事:“财娃子,有看上的姑娘就跟哥言语声,十块八块的随你开口!”
马啼秋也不容易,三十岁的人了还在打着光棍。他一直想给黑牡丹赎身,老鸨放出话来,啥时当他攒够了二百块龙洋再去给她提这事。这是一大笔银子,就是把马啼秋的脊梁累断,他这辈子也未必攒得够。马啼秋并没灰心,仍然一个子儿一个子儿默默地攒着,等着给黑牡丹赎身。他这些年已很少再去找黑牡丹了,为得就是省下那几块龙洋。这时候马啼秋也等着花钱,进财咋好意思向他开口,他只好说:“哪个姑娘能瞅上我!真到了那一天,我会开口找你借的!”
“没女人也好!要不你听了哥的话,还不把人家女子给糟蹋了!”
夜长了躺在炕上一时半刻睡不着,马啼秋点了锅烟抽了两口再次给进财说起了女人的花花事:“财娃子,猜猜世上哪几种东西最欢实?”
进财没好气地说:“有屁就放!吊我胃口做啥?”
马啼秋嘿嘿笑着说:“风中的旗、浪里的鱼、十七八的姑娘,闹槽的驴!”马啼秋说着把头伸到进财耳边问道:“财娃子,想女人了吧?要是想了,哥带你去找窑姐!”
进财说:“你还是攒钱把牡丹姐赎出来吧,你就忍心让她在那种地方受罪!”
马啼秋讨了个没趣倒在炕上打起了呼噜,留下进财独自一个在被窝里睁着眼睛默默想着燕儿。多少次在梦中,他和燕儿手拉着手在山坡上欢快地跑着笑着。醒来后他就浑身燥热的睡不着了,身子里的那团火又熊熊地燃烧了起来。燕儿在他面前着实欢着哩,她比风中的旗、比浪里的鱼还要欢实。他啥时候,才能娶上这个好媳妇呀?
秋天的山坡上有着各种各样的野果子,进财经常摘果子给燕儿吃。燕儿要是割草累乏了,他就替她把草割满。当他累乏了,燕儿就替他看着羊让他眯糊一会儿。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的时间,他俩好得就像是结在一根蔓子上的两只瓜,彼此之间谁也离不开谁了。
酸枣树上结满了红艳艳的枣子,燕儿嚷嚷着要吃枣子。这一年她比去年长得更挺拔更丰满了,身子也熟成了树上的酸枣,红得刺眼,酸得让人流口水。进财爬到树上摘枣子时,不小心把裤子拉了一条尺把长的口子,直到他感到屁股上凉嗖嗖的才知道裤子破了。他没有裤头穿,就穿着一条裤子。东家每年只给他做身夹衣,冬天夹衣里塞进棉絮,夏天再掏出来,一身衣服他一年四季地穿着。燕儿在树下“咯、咯”地笑着,他红着脸从赶紧从树上溜了下来,定是她看到了他白白的屁股。果然燕儿手捂着脸说:“羞死人了,里面连条裤子也没有!”
露着屁股怎么回村子,进财着急地说:“咋办呢?”
燕儿说:“等着,我回家拿针线给你缝上!”
过了一顿饭的时间燕儿来了,她从篮子里拿出一条白洋布裤头递给进财说:“换上吧!”
进财问道:“哪里来的?”
燕儿歪着头淘气地说:“我的!敢不敢穿!”
进财的脸一时间比树上的酸枣还要红,看着他窘迫憨厚样子,燕儿“咯”的一声笑了出来:“给我爹新做的,他还没穿,送给你吧!”
进财跑到一丛蒿草后面,把裤子换了下来。燕儿把裤子缝好后扔给了他,她细密的针脚把裤子缝得像是新做出来的一样。进财高兴地一把搂过燕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燕儿红着脸说:“让人看见了!”
进财索性一把抱起燕儿跑到了草丛里。燕儿摸着他的头喃喃低语着:“我已给爹说了咱俩的事!当地里闲下来,你让耕顺叔到我家提亲去!”
给进财和燕儿说媒的事,赵耕顺有条不紊筹办着。这种事就是进财不开口,东家也要理所当然地当做自家的事情操办。如果长工一辈子不娶,到了晚年东家的后人是要养老送终的,否则这家人会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以后怕是再也雇不到长工了。赵耕顺只跑了三个来回,就把进财的事情说好了。进财的婚事花不了几个钱,他是做上门女婿的。燕儿爹是看着进财和燕儿一块儿长大的,再说他没有儿子就这么一个姑娘,能找到进财这样的后生做上门女婿也算是烧了高香。进财的胆识和心眼还有做事的气魄在村里有口皆碑,姑娘跟了这个娃娃,将来受不了委屈的。当燕儿第一次向他开口提出这事时,他没有拦他们,而是点头默许了。
当回茬地里种完麦子空闲下来后,进财把羊群交给赵耕顺,开始带着燕儿到城里扯花衣裳了。俩人的喜事定在了腊月初八,好日子再有三个多月就到了。做衣裳的布料要提前扯好才行,到时候裁裁缝缝的,日子转眼就到了跟前。至于其它做被褥的布料和给燕儿爹做新衣裳的布料,燕儿瞅空早就织好了。由于进财是做上门女婿,燕儿爹也没向他索要什么彩礼。他只有一个要求,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到时候不要亏了她,多给她扯几身衣裳就行了!这十几年放羊下来,进财也攒下了不少银钱,用来置办婚事也绰绰有余了。
一个天高云淡的晌午,进财和燕儿来到了县城。这天的县城与往日比起来,街巷胡同里突然间多了许多身着黑色衣赏的衙役和捕快。城门口也站着几个拿着钢刀的捕快仔细盘问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看样子城里像是出了啥大事。县衙的大门口、饭庄和当铺门口的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通缉告示,越是热闹的地方告示贴得越多。进财挤进了围满人群的告示,一个识字的老先生向围观的人群宣读着告示的内容。原来朝廷在通缉一个名叫石头的要犯,能活捉到他的赏白银五十两,能提供他藏身线索的赏白银三十两。听到这个消息进财大吃一惊,尽管与石头分开多年,他一眼就认出了告示上的人。石头的腮骨圆圆地往外突着,上面长着一块铜钱大小的青皮,这个要犯无论是腮骨还是青皮的位置与当年的石头一模一样。看到眼前这张白纸黑字的通缉告示,进财心中又喜又惊。让他心喜的是石头还活着,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有他的消息。让他心惊的是,这***究竟犯下了啥大事,竟然让官府破费那么多银子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