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疆(2 / 2)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稚嫩的小手抓着一只缩成了一团的小乌龟,在桌上立起,又倒下。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动作,纯真的眼中透出一丝的忧郁,漂亮的小姑娘都着嘴,趴在桌上,时不时看一看桌对面忙于裁衣的美貌少妇。月羲小巧的唇微微张了一下,却又合上,到了嘴边的话被吞回到肚子里去,她秀眉微蹙,抬头望向窗外,那里依然是一片寂静。十年了,他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明年吧。”似乎是随口的回答着,月羲又将注意力移回到手中的针线上。多忧将刚立起来的小乌龟继续的推倒,懊恼道:“娘亲骗人,去年你也是这样说的,结果爹到现在都没回来!”月羲无言相对,有时候小孩子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她微微一笑,摸摸那张可爱的小脸,说道:“等我们的小多忧长大了,不再欺负小乌龟的时候,爹就回来了!”多忧连忙的把手中的那只可怜的小龟放下,挺直了小小的胸膛,大声道:“我没欺负小乌龟,多忧已经长大了!”月羲真的被这个小不点逗乐了:“好啊,多忧长成大姑娘了,那娘现在就送你一件礼物。”多忧乐了,爹回不回来已无关紧要,娘亲送什么礼物才最要紧。“什么好东西?我要看我要看!”多忧跳下椅子,从后抱住正在柜子里找东西的月羲的腿,撒娇道:“娘亲快点!多忧要看礼物!”
本以为娘亲会送她漂亮的饰品,美丽的花裙子,等娘亲转回身的时候,多忧看到月羲的手中只有一只鲜红的小木盒。那里面会是什么呢?月羲将盒子放在桌上,轻轻打开多忧迫不及待的小手,说道:“别急,先听我说。”多忧只能端正坐好,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表情,眼睛却还盯着那只小盒子骨碌碌转个不停。月羲轻轻摇头,苦笑,这孩子真跟他一样,都是个猴急的脾气,或许这小小的山寨终也关不住女儿想飞的心吧。
月羲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火红小珠子,多忧瞪大了眼睛,她知道,这是蛊卵,水月族的每一个人都会用蛊,每个人也都有属于自己的特殊的蛊,她早就想学蛊术了,只是月羲一直说她还小,不肯教她。“娘亲,这是什么蛊啊!”多忧兴奋的凑近了那颗小珠子,半透明的珠子内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月羲柔声答道:“这是情蛊,水月族的每个女孩子都有自己的情蛊。情蛊和别的蛊不同,它代表的是主人的心。多忧,你知道吗?水月族信奉的月神也是个女孩子,所以情蛊是月神给我们水月女子的特权。你要用心来孵化它们,用精血来喂养它们,若是哪天你发现它们身上的颜色变了,那就说明它们找到另一半主人了。”多忧眨眨漂亮的大眼睛,问道:“谁是它们的另一半主人?”月羲笑道:“等你长大,你会遇到一个值得让你付出一切的人,那个人,就是你的情蛊的另一个主人。”多忧紧接着问道:“为什么要等到长大?”月羲笑道:“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多忧几乎爬上了桌子,搂着月羲的脖子耍赖样的说道:“说嘛说嘛。”月羲只能笑而不答。
“多忧,你记好,情蛊是一对的。它们从同一个蛊卵中孵化出来,就注定了它们这一辈子谁也离不开谁。倘若哪天,你找到了那个人,并对他下了情蛊,那他这一辈子都离不开你了。如果你们分开超过一年,那你们俩都会心碎而亡。所以,多忧,如果你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爱你,千万不要对他下情蛊。”多忧听的迷迷糊糊,问道:“那,没有解决的办法吗?”月羲轻轻叹了口气,合上盒子,将盒子推到多忧面前,轻抚多忧的头发,说道:“情蛊是对爱情的见证,你不爱他,又何必对他下蛊?既下了蛊,你们的身体心灵便只能忠于对方,除非你亲手将埋在他心里的那一半情蛊取出来,或者永远忘了他,让埋在你心里的情蛊永远的死去。但是,多忧,情蛊只有一对,爱情,是没有后悔可言的。”多忧突然问道:“那娘亲,你的情蛊呢?”
“你的情蛊呢?另一半是在爹爹的心里吗?”面对孩子期盼的眼神,月羲不忍心告诉她事实,她的那对情蛊,早就双双死在了盒子里。她没有对宋无冰下蛊,因为她相信,真正的爱情,就算没有情蛊也能完美的绽放下去。但她算错了,她没能留住她的心上人,就算留住了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他对水月来说,只是一个过客,别人都认为,宋无冰的到来,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族人都是一场灾难。她却傻傻的说服自己,那些贪婪的汉人不是他带来的,总有一天他会回来与她团聚。这一等,就是十年,月羲知道,这十年里若不是乌蛮一直的帮她顶着,她早就被驱逐出水月了,身为圣女,未婚先孕,更与外族男子私通,这是无论如何不可被原谅的行为。尤其是在这种混乱的时期,受足了汉人的气的族人更将视她们母女为异类,还好,有乌蛮在。月羲推开门,走进月光中,山下的湖边隐隐有一个人影,多年来,他就一直的在山下凝望着自己这座孤零零的小楼,对于乌蛮,月羲有的只是感激,是愧疚,她知道他的心,却无法回应他的心,命中注定的,他们只能如此,隔山相望,直到生命的尽头。
“王爷,眼见大胜在即,您为何不一举拿下水月,向朝廷邀功,一群蛮子,为何还要向他们低头?”贺兰尚正在书房悠闲的品着南疆特产普洱茶的时候,他的侄子贺兰潇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很大声的问了这么一句,似乎要贺兰尚不给他个交代他就拆了这个书房。其实不止贺兰潇,贺兰尚的家臣们对他们英明神武的王爷这个决定的用意都弄不准,有说他是敲山震虎,有说他是给蛮民一个下马威,有说他是为了更有效的治理南疆,总之是众说纷纭,版本各个不同。为了得到最终确定的答案,更为早已持续了一个多月的关于贺兰尚最终目的赌局,文臣武将们一直推举贺兰尚最看重的贺兰潇去对他们心里高深莫测的镇南王进行一下旁敲侧击的审问。但他们忽略了贺兰潇擅长的是打仗而不是说话的艺术这个事实,结果就行成了下级对上属的直接质问这个尴尬局面。
贺兰尚并不介意这个莽撞的侄子打扰他的品茶,他深知这小子从小就虎头虎脑。贺兰尚的大哥贺兰闵是个文的不能再文的朝臣,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继承一下自己的文士风度,所以给儿子起名字一个比一个文,所幸儿子们都还算争气,一个也比一个文弱,只有这个小儿子是个另类,从小就舞枪弄棒,怎么都跟潇这个字无关。但贺兰尚却跟十分喜欢这小子,一是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独生爱女,二来就是贺兰潇确实是块当将军的材料,上了战场勇猛无匹,莽是莽了点,但他岁数还小,有培养空间。可说贺兰尚简直就把贺兰潇看成是自己的儿子,对于贺兰潇的这个问题,贺兰尚当然也很乐于回答:“潇儿,你可知水月拥有神力,可洒豆成兵?”贺兰潇大声道:“区区妖法,何足道哉?王爷您放心,只需给我五百人马,我立刻荡平整个水月族!”贺兰尚呵呵笑道:“若是你也能撒豆成兵,这南疆你还会放在眼里?”贺兰潇糊涂了,叔父的话有时候就是让他弄不明白。他还待再问,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贴近门口,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姑娘冲了进来,秀致的眉间一点朱砂娇艳欲滴,她正举着一只白色的小猫,冲着贺兰尚嘻嘻笑道:“爹爹,你看,它是我的新伙伴,叫雪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