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章 窃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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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宛如唤人去取纸笔之际,众人见傅春儿真的应战,都是来了精神。傅春儿背着手,却定定地望着谷林堂里扎好的那座菊山发怔,突然伸手,掐了一朵粉白色的团菊,一朵朵地数起菊瓣来。
“那小姑娘真的,会作诗?”田乾鹏在田乾晟面前嘀嘀咕咕“哪里能呢,只怕是打肿脸充胖子吧!”田乾晟已经从下人那里稍稍知道了一些傅春儿家中的背景来历,觉得此事万万不可能。
“这名女子,神情清朗,我怎么在城中从未见过。”立在两兄弟一边的林兆麟,冲着二人微微一笑“我等还是拭目以待吧!”
纪燮听了这话也微微颔首,将眼神投向傅春儿低头沉吟的身影,这个姑娘,这回又能给他什么惊喜呢?
只是大家都没有料到,傅春儿这会儿很无耻地在数着一片片的菊瓣,心里念着:“抄、不抄、抄、不抄”
“抄”最后一片数完,傅春儿眼珠转转,她早已想好了抄哪一首,下定决心只要说辞上小心一点,多半没人拿的住她的痛脚。这本也不是那组菊huā诗里最出挑的,关键是,今日今时此处,再应景不过了。
田紫茹站在菊山旁边,实在有些嫌恶地看着她,今日这怎么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倒不曾想过,自己如果不挑事贬低傅春儿,只怕傅春儿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对不起呀田小姐,今日实在是不能叫你如意了。”傅春儿路过她身旁,心中暗暗地想。
她走回黄宛如身旁,低声将所想的一句句吟诵给黄宛如听。黄宛如听着,脸上不动声色,当下伸手取笔,蘸了研好的墨。极工整地在上好的宣纸上写下来。
“”
黄宛如一时将七律五十六个字写完,细细地吹干了浮墨,站起身。笑说:“傅家妹妹说了,这是诗原先是见了纪家表兄今日簪huā。觉得这首特别应景,因此才写下来,也算不上是贺纪解元,只图大家一回玩笑罢了。”
黄宛如这话说得极妥当——半个字都不提这是傅春儿所“作”的,正中傅春儿的下怀。万一真有人质疑,傅春儿自会说,这诗应景。借来用用,窃书吗,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算偷呢?
说着。黄宛如双手拢住了那字纸,递与纪燮,仿佛纪燮不看,别人都看不得似的。
纪燮打开了,一目数行地扫了过去。面色微变,拿着字纸的手却微微稳稳地,只是手上的青筋越发明显。他身边的士子见了,一时兴起,也凑在纪燮身后。一一将纸上所写的字字句句念了出来。
只见是一首七律,题名就叫《簪菊》。
“瓶供篱栽日日忙,折来休认镜中妆。
长安公子因huā癖,彭泽先生是酒狂。
短鬓冷沾三径露,葛巾香染九秋霜。
高情不入时人眼,拍手凭他笑路旁。”
黄宛如的楷书本来是学的颜体,横轻竖重,但是多多少少带了一些秀逸之气,偏瘦硬,更有些“柳骨”的风格。众人先是赞了字,再看诗,有田家兄妹在身侧,众人不敢大声叫好,只在旁议论纷纷。
有人说:“以闺阁手笔,却仿了士子口吻,记重阳簪菊之事,写到这样,已是很见功力了。”
有人说:“短鬓冷沾、葛巾香染,这一联最好,难得将簪菊之事,记得如此雅致。”
也有人说:“长安公子与彭泽先生,虽是明典,但是不见斧凿痕迹,只是大大方方地明比,难为这姑娘如何想得的。”
这是模拟了男子口吻所做的一首诗,仿佛描绘一幅重阳之日的图景,一名高情在臆的男子,饮酒簪菊,却又因“不入时人眼”而被他人拍手“笑路旁”。黄以安凑头过去看,指着尾联嘟哝着说“这不是在说我么?对菊饮酒,哪个有我在行?”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纪燮见到尾联,情不自禁地想起他日前与傅春儿所说的事情,难道,难道这姑娘已经认可了自己的那份情怀,就算是将来“不入时人眼”她也认定自己可以执着追求,而任凭他人嘲笑于旁么?想到这里,他心中突然地有些激动,又有些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