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霸业 第六十五章 额尔古纳暴风(2 / 2)
一排炮弹呼啸而来,在一连尖兵的前方二十到五十米范围内爆炸,一连被迫转头躲到了林子后面,俄军大炮朝着他们的马屁股猛轰一气,但没有伤到任何人。
刘扬波接到一连报告后,与罗剑秋沿着林子边缘接近大路,在一株高大苍翠的衫木下以望远镜仔细观察俄军阵地。
刘扬波看了一会,下意识地按着马刀说道:“看起来还行嘛,从正面突破的话……”
“团长,我们的任务只是侦察而已吧。”
罗剑秋提醒道,他感觉有点不妙,因为他从刘扬波的眼中发现了太过旺盛的斗志。
“侦察的话,一个连就足够了,我们是全军的前卫,有必要的话,打上一仗也不无不可……”
“现在似乎没这个必要吧。”
刘扬波轻蔑地笑道:“罗参谋不会是害怕了吧。”
罗剑秋也不反击,只淡淡说道:“赵司令官派我们团作前卫,主要是侦察敌情,并拦截对方骑兵,防止敌方骑兵对我军主力展开侦察,我们现在应该将部队展开,为全军构成骑兵幕……”
“这个我知道,”刘扬波不快地说道,“骑兵自然有骑兵该做的事,但谁也没有规定骑兵只能做这些事,你放心,我不会让部队从正面冲击的……传令兵!”
“在!”
“传各营营长和炮连、机枪连连长来。”
“遵命!”
罗剑秋叹了口气,知道多说亦无用,便遂了刘扬波的意思。
十分钟后,一连再次绕过那片小树林,拐上了大路,一直注意着大路上的俄军炮兵立即开火,一连慌忙又躲到树林后面,几分钟后,一连的骑兵们又排着疏散纵队冲上了大路,再次引出一阵俄军炮火来,骑兵们当然也很乖巧地再度躲入树林后。
当一连把这一动作持续进行到第四次时,俄军指挥官终于按捺不住了,派出一个哥萨克骑兵连在炮火掩护下向一连发起冲击,一连沿着林子边缘缓缓后撤,从俄国炮手的视线中渐渐消失了,哥萨克们追得兴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咋咋呼呼地冲了过来。
当哥萨克们转过林子一角,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排密集的、冰冷的铁管。
三个连的骑兵列成双排横队,在马上平举着7点92毫米骑枪向哥萨克们瞄准,在这些骑兵的两翼布置着2门57毫米骑兵炮和2挺马克沁重机枪,炮口和枪口中深藏着幽幽的暗。
“放!”
哥萨克们眼中立时溢满了夏夜银河一般璀璨的星光。
两分钟内,一整个连的哥萨克骑手几乎全部坠马,青色制服的华军骑兵停止了步枪排射,抽出马刀冲上去,俘虏了三十四名负伤的骑手。
两三名骑手幸运地逃脱,回到主阵地上向鲍塞里耶中校报告,鲍塞里耶不敢再派兵出战,遂严令各部坚守阵地,尤其命观察哨密切注意村子西南那片树林附近的动静。
不一会儿,一个连的华军骑兵又从林子后面绕了出来,挥动着刚刚缴获的哥萨克的皮帽子向俄军阵地挑衅,鲍塞里耶在阵地上看得清楚,气恼地下令:“开炮!向那些狡猾的黄狗子开炮!”
俄军的八门野战炮又轰响起来,炮弹在华军骑兵的后方爆炸,华军骑兵没有继续前进,又跟之前那样,迅速隐入了林子后面。
鲍塞里耶被这种一再反复的挑衅激怒了,但他没有再敢部队派出去,他清楚自己的任务,更明白自己手上那点部队的实力,他必须尽可能守住这个地方,而不是从这里出发去进攻强大的敌军。
鲍塞里耶部队的几乎所有中下级指挥官的注意力都被那一个连的华军骑兵吸引住了,人人摩拳擦掌,想出去教训那一小撮“讨人厌的小苍蝇”一顿,但鲍塞里耶以长官身份阻止了他们。
“不能轻举妄动,他们身后一定有大部队。”
鲍塞里耶如是说,他的判断很正确,但他没有进一步想到那些大部队的动向,他的眼睛被那一个连的骑兵迷惑住了。
“敌人,村子西面有敌人!”
当鲍塞里耶听到这报告时,华军第4骑兵团的2营和3营已经绕过村子西南的树林,涉过村子西面的一条小溪,沿着溪边的一串小土包建立了炮兵射击阵地,安置了4门57毫米骑兵炮和3门80毫米迫击炮。
“敌人在西边,快调转炮口……”
鲍塞里耶冲着身边的炮连连长叫道,这时一串迫击炮弹落下,一块弹片切入了他的胸腔,鲍塞里耶向前跌倒下去,嘴角泛出血沫,挣扎了一下,死掉了。
“冲啊!”
在俄军的大炮完成转向之前,一发红色信号弹飞升上天,华军第4骑兵团的2营首先发起了冲锋,2营的三个连排成疏散横队,挥舞马刀向俄军阵地的西侧发起冲击,其后有一个排的骑手拖曳着机枪跟进支援,在进入敌军机枪有效射程之后,机枪排的兵士们下了马,布置好机枪向俄军阵地射击起来。
战旗狂舞,枪弹乱飞,刀刃泛光,马蹄扬尘,不一刻,华军骑兵已经冲近了俄军阵地。
俄军虽然失去了最高指挥官,但在中下级军官的鼓动下还是迅速动作起来,组织起步机枪火力予以阻击,将不少华军骑兵击落马下。
俄军的炮手也卖力地将大炮转向西面,装起炮弹发射,但华军第2营的数百骑兵早已钻入了炮火死角,少数战马的马蹄已跃过了俄军第一道战壕,向坡顶的炮兵阵地急弛而来。
俄军营长阿特塞耶夫少校领着预备队一个排跳入第三道战壕,一排齐射,打落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华军骑手。
“敌人从南面来了!”
阿特塞耶夫听到这报告,慌忙以望远镜向南观望,果然,数百骑兵在一面龙旗引导下踏风而驰,视枪弹为无物,鼓着尘土冲杀过来——这正是在树林后面歼灭了一整个俄国骑兵连的华军骑兵4团第1营,他们后面有2门57毫米骑兵炮和2挺重机枪的支援。
“又有一队敌人从西面过来了!”
阿特塞耶夫转目再望,却正好与一粒机枪子弹撞个正着,弹从额入,穿后脑而出,阿特塞耶夫当即气决身亡。
华军第2营趁势冲上西边的高坡坡顶,那里布置有5门俄国大炮,炮手们自知敌不过骑兵,一哄而散,但俄国步兵仍不肯放弃阵地,他们从战壕里钻出,不断向华军骑兵射击,2营5连连长高胜宁上尉在混战中身亡。
3营很快跟了上来,与2营一起肃清了西坡上的俄兵。
1营则直接向东坡发起冲击,但被俄军火力击退,伤亡七十余人,遂转而退到西坡后面。
骑4团团长刘扬波中校在3营后面奔上了西坡,迫击炮排也及时跟了过来,炮手们在坡顶架起迫击炮,向东坡上的俄军炮兵阵地连续开火,与此同时,2营的一个排在团炮兵参谋李西连少校指挥下,将缴获的5门俄国大炮掉转炮口,向东坡猛烈开火,直到把阵地上能够找到的76毫米炮弹全部射光为止。
4团的6门57毫米骑兵炮也在西坡以南集结,这些轻型火炮与9挺轻重机枪相配合,轻易压制了东坡上俄军仅有的一挺重机枪。
猛烈的炮击之后,2营和3营同时向东坡发起冲锋,俄军顽强抵抗,没有人逃跑——也许是因为他们意识到人腿无法跑过马腿。
一场激烈的白刃战之后,土坡上横倒了一大片人和马的身体——只所以说身体而不是尸体,是因为当时许多人马只是负伤倒地,负伤的人等着别人来救护,负伤的马等着别人来补枪。
驻守在村子里的俄军一个连和辎重部队却没有因此而撤退,他们依托房屋和仓促构筑的路障作掩护,击退了2营的一次冲击,打死2营6连连长王乃天上尉。
“倒是有骨气,他们应该知道这里守不住了吧。”
刘扬波驻马西坡,对罗剑秋感叹道。
“俄国人的确强悍,这次战斗我们虽然已胜券在握,却也损伤不小啊,不知道上面会不会因此而怪罪下来……”
“胜者即胜者,按理说不该受责才是。”
刘扬波昂着头说道,转身唤来炮兵参谋李西连:“李参谋,我要你用大炮把那村子轰平。”
“团长,炮弹不够了……今天的战斗可能还没完,有必要留下些炮弹以防万一……”
“那你就看着办,至少把每一幢房子引出火来。”
“遵命。”
李西连敬过礼,立即骑上马去招呼炮手们,几分钟后,密集的弹雨覆盖了整个村子,每一间木屋都燃起了大火,村中的小教堂因为挡住了炮兵的视线,遭到集火射击,很快倒塌。
炮击停止后,1营和3营从两个方向发起了冲击,在村子里与残余的俄军一阵混战,最终只抓获了十六名俘虏。
刘扬波率团部人员进入村中,团部的炊事员在村北的一片空地中架起锅灶,开始做饭,团部警卫排的一个班被派去收集柴薪,大家很自然地从正在燃烧的房屋中抽出破碎的木板凑过去。
其中一名二等兵拖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走过罗剑秋身边,被他叫住。
“这是哪来的?”
“那边上捡的……”
二等兵指着已经化为废墟的小教堂说道。
“放回去。”
二等兵犹豫了一下,照做了。
刘扬波正好在旁边,看到那小兵把一个十字架拖来拖去,便过来询问。
“那是教堂里的东西,我们应该放回去。”
罗剑秋解释道。
“教堂在哪里?”
“已经毁掉了,只剩下那十字架了。”
“那就该把十字架也烧掉,毁尸灭迹嘛。”
刘扬波说道,便又叫住那个二等兵,让他把十字架拉到锅灶旁边去。
那二等兵嘟嚷着又把十字架拖了过去,显然他不认为被两个长官呼来唤去做相反的事情有什么乐趣。
罗剑秋微微苦笑,无可奈何。
次日,刘扬波收到了野战军司令部送来的信件,信中写道:
骑兵第二旅第四团团长刘扬波中校鉴:
昨日收到你部报告,言你部单独向外贝加尔斯克村敌防御阵地发起攻击,激战后攻取该村,毙敌五百八十七名,俘三百一十五名,缴获完好之七六大炮六门,机枪二挺,己方阵亡九十六名,伤二百三十一名云云。你部之战果已经步1师师部核实,司令部讨论认为,你部的任务是掩护步1师展开和推进,并未受命进攻外贝加尔斯克村,你部所举已属越权,且战斗中损失较大,影响了司令部对你部今后的运用,作为部队主官,须承担相应责任。但你部之越权行动,歼灭了较多俄军部队,减轻了步1师的阻力,为步1师之行动打开了通路,司令部因此决定为你部全体及你本人申请授勋。对你个人的处罚是:禁闭十五天,一待你的作战任务完成,即应到野战军司令部宪兵科报到,以执行禁闭处罚。
第二野战军参谋长:秦飞叶少将,
光兴八年九月十日。
刘扬波阅闭,微微一笑,传给罗剑秋,罗剑秋皱皱眉,无言。
刘扬波此时身在达斡里亚,这个有一百多户居民的村镇在外贝加尔斯克村西北45公里外,其东90公里外即是俄第三军第一线阵地上的防御重心——克拉斯诺克缅斯克。当天中午,该镇被突然出现的华军第4骑兵团于行进中占领,驻防该镇的俄军两个步兵连被击溃,残部退入了村镇西北的树林中。奉命加强达斡里亚防御的一个俄军步兵营此时还在达斡里亚以北30公里的哈拉诺尔。
第4骑兵团24小时内跃进60公里,连克二村,歼敌千余,为此,他们的团长将很有可能在获得勋章的同时进入禁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