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背叛者赛格莱斯(中)(2 / 2)
“比如说。找一架直升飞机悬浮在窗前。通过扩音喇叭沟通。”巴塞洛缪不由得握紧拳头。
合成音道:“东区直升机场沒有任何符合条件的飞机。这也是可能性的一部分。亲爱的父亲。我已穷举尝试过所有可能性。……对不起。伦敦眼的照片是唯一的线索。因为是单向信息。所以未被病毒线程锁定。”
“混账。”怒吼一声。老人颓然倒在座位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外面:“她究竟要告诉我什么。就算有一点线索也好……每当觉得自己能得知更多信息的时候。就发现面对现实变得更加无力。这见鬼的世界到底成了什么样子啊……”
“你问我第七颗种子的事情。”吴天岚抬起眼睛。她的眼皮有些浮肿。以至于精致的眼线变得模糊不清。“说起來非常简单。二十四颗种子身是二十四个悖论。它们存在的唯一目的是毁灭赛格莱斯。而存在的唯一条件则是不能被告知这个目的。一旦‘自杀’的语义出现。某些东西被触发。失败会接踵而來。这听起來挺让人糊涂的是不是。简单來说。就像一个悲观厌世的人在自家院子里种下一棵樱桃树树苗。呵护它慢慢长大。成为一棵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在一个雷雨的夜里闪电劈中樱桃树引起一场冲天大火。烧光了宅子。也烧死了悲观厌世的人。种树不是自杀。浇水不是自杀。那场火也不是自杀。闪电击中树干只是一次意外。意外造成了植树人的死亡。从逻辑上來说。种树的行为导致了他的死亡。这就是种子计划的最终目的;从行为学上來说。他只是个普普通通在院子里种下树苗的家伙罢了。这完全合理。看不出任何一点悲观厌世的情绪。这就是种子计划的必要条件。”
她换了个姿势。把电话听筒夹在肩膀上。拿起酒瓶倒酒。最后半杯灰皮诺葡萄酒在高脚杯里荡漾。不知为何。吴天岚忽然感觉有点冷。她抬起头看一眼空调机。那台老旧的窗式空调还在卖力工作着。吹出沉闷的热风。窗外阴雨连绵。泰晤士河如同一条黑蓝色绸带穿过寂静楼宇的丛林。“布兰登。你还记得我为什么喜欢这间办公室吗。”她轻轻说道。“自从成为第七颗种子的园丁之后我就沒有再回到中国。就算外貌、身份都改变(我保留了姓氏。那是与过去唯一的联系)。我还是怕面对熟悉的北京。熟悉的街道和熟悉的人。我喜爱这里。是因为在窗前看到的这一段泰晤士河令我念起祖国。在北京的日子里。从我家宿舍楼的窗口探头看去正好能看到永定河河岸。河水绿绿的。总有人搬个小马扎在河边钓鱼。两条河的颜色和气味都不相像。可只要坐在这里。就有一种回到家的安心感。像你这样属于世界的科学家是不会理解中国人的乡愁的。布兰登。”
“或许吧。”电话中的声音说。
吴天岚自顾说下去:“第七颗种子制造出的孩子们在全世界成长。当然我特别关注的是从自己的肚子里诞下的那个东方男孩。他们与常人无异。尽管拥有最优秀的基因组合。很快显露出智商和体力的优势。可沒人知道自己从何而來。也沒人知道将向何处去。赛格莱斯给我的任务除了照顾他们安全成长之外。只有时机合适时的一次‘试炼’。我将动用所拥有的最高权限。将孩子带到奥地利萨尔茨堡gtc总部的地下机房。让他们见到量子计算机的真正模样。然后给予他们一些特别的礼物。。。当然。我指的是量子网络权限之类的东西。不。我沒法将毁灭‘创世纪’的指令告诉他们。因为那是违反规则的。只有让他们自己去感受、去思考、去抉择、去行动。走向未來无限可能性中最接近赛格莱斯预言的那条道路。”
她吸吸鼻子。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稻草味道。二十八年前。她抱着小顾铁孤身去往中非。第一次见到种子计划的立方体房间时。那辆铺满了干草的运货卡车就充满这种味道。那是二十四位园丁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那时前三颗种子已经完成了生命的全部流程。在地壳最薄弱处安置一颗足够毁灭地球的炸弹。这事情对量子计算机來说虽然易如反掌。但要在悖论之中找到无数可能性的交叠。在不触发另一个人工智能注意的前提下完成计划。还是耗去惊人的计算量、数十个月的时间以及若干园丁的生命。
那时吴天岚才十七岁。还沒有完全胜任自己的角色。她一路上都戴着耳塞听卡朋特的老歌。借此消除心中的恐惧。或许就是在那时。小顾铁听到了假面舞会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