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2 / 2)
姜兴喝了一口咖啡,凉透了,又苦又涩。
书桌上放着陈一的照片,他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在一点儿微亮的反光中看见了自己的胡茬。
镜子里倒映出姜兴的面容。
眼珠布满了血丝,胡子拉碴,失魂落魄的。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他喃喃自语,从柜子里取出了眼药水滴了两滴,缓解了一下酸涩的眼球,然后拿出剃须刀,仔细地将冒出来的青茬给剃了。
吃饭的时候,夏向阳扒了两下饭里的饭粒,他吃起东西来无声无息的,饭桌上的气氛十分寂静。
姜兴也只是随意吃了几口,然后擦了擦嘴,就要匆匆上楼看视频,他怀疑陈一已经被姜天乐带离了A市,所以正在盘查所有的出入高速公路的可疑车辆。
“姜兴哥哥。”
夏向阳倏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
姜兴回过头去。
小孩望着青年,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夏向阳非常懂得察言观色,他是个敏感又细腻的小孩,在这些日子里他已经隐约猜出了陈一的失踪或许跟自己被绑架有一些关系。
只是姜兴不肯说,他也不敢问,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不安与彷徨,怕问出口来会让对方厌烦。
“哥哥还会回来吗?”
姜兴沉默了一下,他蹲下来,轻轻将对方脸颊上的泪水擦去了。
“他会回来的,我向你保证。”
夏向阳眼泪掉得更汹涌,姜兴轻轻将他揽进了怀里,温热的液体浸湿了青年肩头的布料。
“他会回来的。”
姜兴这样喃喃自语。
…………
陈一躺在后座上,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微微喘着气,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这个女人就是当天的孕妇,她赶在陈一开口之前,掏出了喷雾。
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几乎是立刻的,陈一意识就昏沉起来,彻底瘫软下去。
隐约隐约间他听见了司机的声音:“你刚刚对他做了什么?”
“一点镇静喷雾啦,他是我弟弟,叫李子凛,一直有狂躁症的,平常发病的时候不仅会自残,还会伤人。”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陈一。
女人吹了吹自己的手指甲,紫红的,叫阳光一映,像十颗挂在树梢的小浆果,她语调漫不经心的:“他总是会这样的啦,不用担心,过一会儿就好了。”
“幸好遇见了像司机你这样的好人,不然像小凛这样的病人,万一真的逃出去了,还不知道怎么才好。”
女人又嫣然一笑。
司机轻咳了几声,也有些羞赧:“也没什么……我刚刚还以为他是碰瓷的呢。”
“很正常啦,毕竟他先前也跑了好几次。”女人这样微笑着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他这里还有一点点问题,知道被害妄想症吗?他总以为大家都要杀他,我跟他哥哥也是没办法了,才将他关在家里的。”
司机环顾了四周一番,也跟着感慨:“怪不得您这么急着赶回家呢,是因为害怕弟弟一个人在家吧?”
“不是的,只是他哥哥心肠特别软,受不住小凛恳求,老是会把他的锁链打开,我这也是担心小凛又被他哥哥放跑了,才急匆匆地赶回来。”
“照顾一个这样的病人,很辛苦吧?你们真是很有耐心。”
“还好啦,小凛平常听话的时候特别特别乖。”女人眯起眼笑了起来,她屈指敲了敲窗户:“就像房顶的那只小猫一样,特别可爱,特别惹人怜惜。”
最后这一句话被女人刻意地咬重了,吐词十分温柔。
司机将瘫软在后座上的青年帮忙抱进了家里。
女人寻找了一番,从抽屉里翻了药出来,扶起了陈一给他喂下了。
喂完之后还仔细擦去了陈一嘴边的水渍。
“真是太谢谢您了,今天真的是麻烦了。”
女人将司机送到了门口。
司机也有些不好意思,跟着点了几下头,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大门却已经在自己眼前合上了。
“啪嗒啪嗒”。
有人趿拉着拖鞋从楼上走了下来。
是穿黑衣的青年,戴着面具,他脖颈有几道痕迹,皮肉都翻出来了,草草包扎了一下,殷红的血迹从绷带里浸出来。
“哇,他下手可真够狠的。”女人啧啧称奇:“我早跟你说过不要试探他。”
青年只露出一点儿雪白的下颚与嘴唇,嘴唇是殷红的,花瓣一样,他比女人高上许多,居高临下的视线由此就显得更加冰冷。
“与你有关吗?”
“你心这么软,永远不可能叫他屈服的。”女人笑了起来:“就这么看起来,你应该长得还挺不错的。”
她说着,就试图伸手去拽青年的面具。
对方却攥住了她的手腕:“你觉得如果你看了我的脸,我还能让你活下来吗?”
“那么凶干嘛?”女人挣了几下,才从他的手掌里挣了出来,娇嗔了一句:“要不是你钱给的多,我才不受你这气呢。”
青年是望着躺在沙发上的陈一,沉默不语。
女人又讲:“你就这么一副烂软的心肠,还说要杀我?”
“你可以试试。”
青年终于转过头来,他的眼珠子是冰冷的,像是被封在冰山里的两颗玻璃珠子,漂亮剔透又寒气四溢。
“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女人叫他看了一眼,只觉得对方的目光都掺了雪似的,扎人的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