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鬼哭浮屠升（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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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山，沁园。
“寒家数万子弟，道宗数万门徒，两方对峙阵仗之大，已经惊动了嵩峻王。”红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满目期待的对寒初珞说，“听闻嵩峻中军大将端木落携其副将连夜带十万甲兵分头赶到寒家与若观城，把两地都围死了。”
寒初珞无奈地看着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红烬，问：“现在是三方对峙？”
红烬颔首：“虽说嵩峻州兵暂时不会动手，道宗跟寒家却八成是要打……”
“呵。”对面的小楼适时传来一声轻笑，打断了红烬的话。
沁睚忻寓意不明道：“有趣。”
“……”
寒初珞和红烬同时默了片刻，沁睚忻随之也安静了，两座小楼之间登时气氛十分古怪。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寒初珞忍无可忍，没好气道，“或者你根本就无话可说？”
就像是个为了引起大人们的注意而故意发出古怪声音的顽劣孩童一样！
沁睚忻闻言“哦”了一声，再度恢复那副温和又悲悯的口吻：“好话到是没有，笑你愚蠢的话到有不少。你若是想听，我到是无妨。”
寒初珞：“……”
红烬的视线在两座小楼间飞快的来回三遍，果断机灵且迅速地缩起脖子，假装自己是只不会啼的雏鸟。
面对两只即将撕咬的猛禽，她要尽可能假装不在才能保全自己。
“……行。”寒初珞暗自磨完牙，又攥紧了拳头，这才忍住冲过去痛揍对面那位“六岁小孩”一顿的冲动，问，“那你先简单说说我的愚蠢之处？”
“我又忽然不想说了。”沁睚忻毫不留情道。
寒初珞：“……”
“沁睚忻！”
“嗯？”
寒初珞哑了半舜过后，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可惜天赋声音婉转，着实起不到什么吓唬人的作用，何况对面还不是寻常人物，只得到沁睚忻轻描淡写的一应，外加——
“说来你自己蠢钝就罢，还把红烬小姑娘也连带得一脸呆相，看事情竟能如此肤浅，可怜啊可怜。”
寒初珞：“……”
“我还小，我什么都不懂，我都是道听途说来着，不关我的事……”不想沦为池鱼的红烬迅速抢白，要不是小楼太高，她都想直接跳下去落跑得了。
寒初珞：“……”
他是该说红烬胳膊肘外拐的太快了，还是这个小姑娘着实太过机灵了？
寒初珞花了数息才勉强劝住自己千万别去与对面楼里那位“六岁”小孩儿计较，无奈地问：“那么，我就请教白景大人，能否为愚钝的我和同样的小红烬指点一二？”
“……”红烬冲着寒初珞直瞪眼。这珞大哥忒不厚道了，居然顺带把她给骂进去了。她不过是想保住自己这条小命，以往那么大方又时刻不为所动的珞大哥哪儿去了？怎么回沁园之后心眼居然变得这么小了！
沁睚忻却很满意寒初珞的态度，施舍道：“对峙的根本不是三方，而是七方。”
寒初珞和红烬闻声又是同时一怔。
寒初珞略作沉吟，问道：“加上君……加上玄老不过才四方，哪儿来的七方对峙？”
“你要能想明白，我早就夸你聪慧过人了。”沁睚忻又笑一声。
寒初珞：“……”
在寒初珞真的被沁睚忻三言两语活活气死以前，他终于不紧不慢道：“于仁不会束手就擒，也不可能与寒家同心同德共进退，他始终是穆东来的人，他跟寒家不过在相互利用，一旦寒家失去利用价值，他就不会再留。”
而金蝉脱壳从来不会在意被脱下的壳会如何。
“寒家问题也不少。你在寒家数载，莫非忘了寒家嫡系与支系向来不合？这种时候你以为他们就会齐心协力不成？寒珀是担心煮熟的鸭子没吃到就飞了，寒珅和寒玿恐怕是想借机打压寒珀，把他到手的准家主再拿走。寒家的三位长老本来就是各自为阵，这几年也是因为你重回寒家才略微安生。现在你一离开，三长老定然不会放任不理，反而会趁机添乱，以此为自己那方势力牟利……再加上道宗虽然蛰伏数十载，依旧非寻常江湖势力可比拟。”
而越是庞大且有地位高低之别的地方，内里就越是会有分派别系的隐忧。
“端看道宗何时事发罢了。”
“……”
“什么？”
寒初珞和红烬听完先是一默，而后齐惊。
“竟然连道宗也分派别系……？”
“不然你以为于仁是怎么逃掉的？”沁睚忻却说出让他们更加惊愕地话，“有些术法被列为秘术，便是因为其施法易而祛除难。”
譬如：祗术。
“御魂之术亦是如此。”
御魂与否全在施术者一人，依术法深浅决定该人能相隔多远操控多少人。
“道门古时在人与非人之间的对峙里，说到底终归是选了救世救人，而非灭世诛人，现在自然不可能让凡人被一种秘术所灭。”
而御魂之术是无解之术，只要对上过术者或被 操控者的眼睛，就会被 操控，如同疫病一般。
“除施术者之外，只有道宗的固魂之法能暂时解之，却也必须一人固一魂，不能一者解多人之术。一旦有人被 操控，道宗就必须耗费极其庞大的人力来救人。对道宗而言是得不偿失，不如溯其根，断其源。”
这便是除开“因果”之外，另一个归墟宗主一心想要清理门户的原因。
“只是因果大势听起来更加光冕堂皇，也更容易策动人心罢了。”
寒初珞张口结舌地盯着沁睚忻，被这些环环相扣的深层用意惊呆了。
不是说他这六年来毫无长进，而是如此迂回复杂的势力与博弈，着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我对御魂之术了解有限。”沁睚忻则继续道：“高行厚提过于仁至多能操控十万人。当于仁逃出沁园，园内之人便不再受他操控。由此可以推断，相隔一定距离就不能继续操控，他的术法范围应当不出俯山群落之大小。”
可是穆东来身边原本有十万听话的傀儡兵供他差遣，只是一旦折损就很难补充兵员。
“所以据我推断，于仁在高行厚提到的‘十万’之外，还可以操控一批傀儡兵，并且下令他们只听命于一个人。”
“只是穆东来的这批傀儡就不会像于仁亲自操控的那批一般，即便对上他们的眼睛，也不会被控制？”寒初珞问。
沁睚忻颔首：“这种傀儡兵也需要更长时间来‘驯服’，否则于仁一旦不在，就有脱离掌控的可能。端看穆东来人在湘西争王位，却让麾下最得力的谋士来俯山闯园，而不是将他留在身边造出更多傀儡，便可知晓批人八成已经在七年前试图闯入沁园阵法时，用得所剩无几。”
于仁到底是道门中人，研学的不止是一种法术，凡事肯定会留些后手来以防万一。
“穆东来在战湘西肯定还有一批人，只是这批人虽然忠诚，却不是傀儡兵，只是寻常的州兵。穆东来不会轻易动用他们，一旦动用，就距离山穷水尽不远了。”
毕竟那是他最后的后手了。
“而穆东来一旦山穷水尽，于仁就不得不回去救他的主子，无论是被道宗追杀，还是借寒家暂避，都会赶回去。”
他略顿后又对寒初珞补道：“这时候你如果动了赶去若观城多管闲事的心思，那边就会形成八方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