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之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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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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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备队长艾瑞克像往常一样从西芙利村的河边巡逻走过,年方十七岁的他因为满脸的胡渣,常被人误会是二十几岁。警备队长自己却不会太在意这些――他认为自己看上去年长对胜任警备队长这个职务更有利。
那个新来的正神官一如既往地坐在河边钓鱼,几天前他刚被委派到这个小村落当正神官的时候,实在是吓了大家一跳。
“不是吧!难道自从圣域被毁后,贺加斯的神官就少到这个程度了么?连这种年纪的小鬼也派出来?”艾瑞克摸着自己不算太长的胡子,打量着面前的这名容貌秀丽的神官,侧头说道。
“唔,这人真的是贺加斯的神官么?”
“如假包换。”
新来的神官一头亮银的长发,明亮的眼眸里闪耀着初春的嫩绿,声音中带有让人心生暖意的魅力。内里端正地穿着一袭象征禁欲的高领衬衣,外罩一件胸前有银色刺绣的宽松长袍,足蹬一双月白色的短统皮靴,一副标准的神职人员的打扮。
“不管怎么看,总是觉得有点可疑!”
警备队长狐疑地望着他肩膀后挂着的七弦琴与威士忌酒瓶,他刚交到村长手里的那份委任状酒气四溢。出于对自己职业的责任感,艾瑞克手搭剑柄,望向神官的眼眸里警惕十足。
“哎呀呀,别用那种凶狠的眼光看我。”银发神官挠了挠脑袋,“我的确是贺加斯的神官啊,我不仅信仰虔诚,连《圣典》都有随身带哩,唔……我找找看,我记得是放在……哦,不对……”
村民众目睽睽之下,银发神官一通乱找,最后可怜巴巴地抬头说道:“对不起,前几天手头紧,那个……被我……换酒喝了,不过,我可是天才喔,再默写一份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刀叉钉耙高举了几分,几滴冷汗从神官的背上流了下来,六十来岁的村长却发声了:“且慢!”
“这份委任状的确是真的,不管怎么说,有神官总比没有神官好啊。”村长说,然后用极小的声音跟了一句,“虽然看上去不太可靠。”
银发的神官只好讪笑着点头,假如今晚西芙利村不收留他的话,那么就糟了。预支的旅费早就在路上变成了酒资,最后一点化作了一瓶香醇的威士忌,如今正在他肩头荡漾着,瓶塞掩不住混合着香草的诱人味道,有几名村民肚中的酒虫被勾得上串下跳。
“那么,既然确认了身份,请跟我来。”老成的村长挥手屏退了村民,率先领路,银发的神官心情大好。自从赛雷尔师兄去了北城之后,冒险家的生活就愈来愈无聊,不善理财的家伙也越来越难以筹到自己的酒资。于是在苦熬了几天之后,酒鬼神官终于敲开了拉克西丝元帅的大门。
“哦呵呵呵呵……我们的小羊羔终于迷途知返,想找份正式的工作了。”元帅以扇掩嘴,放肆地大笑道。
一旁的绿发参谋长面无表情地说道:“您笑得太大声了,阁下!”
“闭嘴,快去泡茶!”
“这个……那个……”酒瘾发作的神官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先打次秋风再说。
“啊,我知道了,一杯红茶。再去把那瓶七九三年的利夏拿威士忌拿来。”
拉克西丝望着银发少年那副魂不守舍,不住向克鲁索离开的方向张望的样子,忍不住又放声大笑起来,闹得无名氏神官一阵脸红。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上次的提议,无名氏?”元帅说,“我的侄子……”
“阁下!”无名氏猛的站了起来,及腰的银色长发如同瀑布一样倾泻跳跃,“请不要再提那个建议,我……”
这时候走到大厅里的克鲁索的眼里,银发少年右手的手指不停地握紧松开,左手紧握着胸前的项链,垂下的发丝遮住了他半张脸,所以他看不见翡翠之眸里汹涌的碧涛。
“还是……不行吗?”元帅在心里对自己说道,用眼神示意参谋长将威士忌端过去。
“阁下,非常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只不过……”
“我明白了,你只需要一份足够支付自己酒资的工作,是么?”
“是的。”他的手指甲嵌进了肉里。
“那么,去做桑陶宛领的正神官怎么样?”拉克西丝轻轻摇着折扇,淡淡地说,“不过我希望你在被酒淹死之前,常回来见见我。”
无名氏接过参谋长手里的酒瓶,打开瓶塞,那股熟悉的味道遍飘了出来,在猛灌一口之后,他躬身向元帅行了一个礼。
从今天开始,我就可以过上不愁酒资的生活啦!银发神官乐陶陶地跟在村长身后,心中想着,他几乎能看见自己在琥珀色的海洋里畅游的情景。
“到了。”村长无情的声音将幻想中的无名氏拉回到现实。低矮残破的房子,院子里还长着杂草,村长鼓捣了半天才拉开了门,不过那扇门被拉开之后立即就寿终正寝,落到地上之后还分成了两片,门框上还有几根蜘蛛丝在飘。
“这这……这是?”银发神官的眼珠差点掉在地上。
警备队长无情的话语彻底终结了他的幻想:“神殿,也就是今后你住的地方。”
“我说,你们太无情了吧……”无名氏可怜巴巴地坐在门板上,冲着远去的村民忿忿不平地叫道。只听村民们回话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前任神官大人离任的时候把神殿里的东西全卷跑了。”
“但愿你不要像他一样贪财哩!”
……
呜……,无名氏哀怨地望着那群无情的人们,刚回头,屋子里的霉味道就使他皱起了眉头。
“水龙波!”在一段不算太长的咏唱之后,无名氏召唤了一道水柱将房子里冲了个透,流出来的黑色水渍上面还漂着蟑螂之类的玩意儿,那股味道中人欲呕。
“唔唔,看样子这房子今天是不能住了。”神官抬头望了望暗下来的天空,捏着鼻子下了结论。
轻轻一跃,神官便到了屋顶之上,脚下的横梁却不争气地传来了断裂的身音,他连忙为自己加持了一个魔法,才在屋顶上躺了下来。
“还好今天不下雨。”无名氏仰头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左手枕在脑后,右手拔去了瓶塞,望嘴里倒了一口酒。翠绿色的眼眸望着顺着手腕垂下来的坠饰,眼神开始随着坠饰的晃动而迷离。
一滴液体划过了如墨的夜空坠在了少年的脸上,突如其来的湿润带有千年的寒冷。很快,一条条细线把天地连接起来。
“真是不让人安心啊。”无名氏嘟囔了一句,好在他当年跟随师兄冒险一直风餐露宿,这方面倒是难不住他。他随手施放了几个魔法。便将自己所处的这片小天地与周围隔绝开来,雨水淅淅沥沥地倾泻在头顶透明的结界上,汇成水帘从四面八方垂下,哗哗有声。
“晚安。”无名氏又往自己嘴里灌了口威士忌,黑夜中已看不清那股温暖的,他迷迷糊糊地对自己道,“不要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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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艾瑞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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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警备队长满意地摸了摸自己越来越豪迈的胡子,昂首挺胸地在村子里巡逻。新铠甲被他擦拭地闪闪发光,剑柄上缠着的布条很合手,经常使他忍不住把剑抽出来挥动一番。
在对空舞了几个剑花之后,艾瑞克反身猛劈一剑砍在了树上,昨夜树上的积水立即就将他浇了个透。几只鸟儿扑扇着翅膀飞叫着抗议,不远处的神殿屋顶传来喀啦一声大响。
吡啦、砰、咚!
紧随其后的几声巨响使艾瑞克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耳朵,等他甩去头发上的水珠,抬头向神殿望去的时候,只见门口一只手在向他摇晃。
“早上好,警备队长,哎,痛痛痛……。”
“早上……好。”艾瑞克没想到自己出丑的样子给人看见,他和其他村民一样,几乎遗忘了神官的存在。
只见那只酒鬼神官哼哼唧唧地扶着门框爬起来,身上除了有点脏之外倒不是很湿,看上去倒是警备队长狼狈些。
“要不要我帮忙?”神官满脸温和地说道,艾瑞克被他诚挚的笑容所感动,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过他马上就会为自己的决定懊悔不已。
“火焰风暴!”
“哇啊!”警备队长只觉浑身一热,仿佛被人扔在锅里煮了一回,脸上还传**辣的疼痛,一种奇怪的糊味儿在空气中游离飘荡。
“我的铠甲!我的剑!还有,我的胡子!!”
艾瑞克的铠甲被熏成了黑色,长剑的锋刃不再闪亮,最要命的是,他引以为豪的胡子被烧了个精光,头发倒是因为头盔的关系幸免于难。
“对不起,对不起!”无名氏看见警备队长沮丧的样子,忙一叠声地道歉,“我再帮你洗洗,水龙波!”
“又湿了……”
“啊,那再……”
“不用了不用了!”艾瑞克忙将头摇得泼郎鼓般,落荒而逃。
无名氏神官手上却亮起了柔和的白光,在后面穷追:“你受伤了,让我帮你治疗一下!”
村民们诧异地望着一逃一追的两人组旋风般从村子里刮过,前者貌似发挥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飞速溜回了家里,关上门之后无力地靠着门框坐在了地上。
有点内疚的神官望着那扇砰然关上的的大门停止了自己的脚步,周围三三两两的邻居纷纷探头张望。无名氏随着他们的视线有走到自己身后之后,一张脸立即变成了绯红的颜色,飞也似地溜走了。
呼、呼,唯一的一条裤子撕破了,屋梁上的钉子真够多的。神官懊丧地拉着衣襟,遮掩着身后的大洞,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昨天到今天除了酒就没吃其他东西。”无名氏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他回头望了望西芙利村,又向前看了看残破的神殿。脑筋一转,就有了主意。
不一会,银发少年便拿着一枚弯成钩的钉子,喜滋滋地跑到河边,钓起鱼来。
我真是天才!就这样支撑到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他得意洋洋地想着,肚子却催促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浮子。
耶,动了!无名氏猛地一甩竿,钓了条鱼上来,随手丢了一个火球烤熟,美滋滋地咬着,丝毫不理会有些地方已经焦黑。
“这家伙实在是太危险了!”换过衣装的警备队长悄悄地躲在树后,暗自下了要监视他的决心,尤其是看见那家伙身后多了一条摇头摆尾的魔兽狼龙之后。
无名氏并不是不知道艾瑞克在监视他,有几次,他甚至想招呼警备队长陪他一起钓鱼。不过每次他向艾瑞克藏身的地方一招呼,警备队长就以令人吃惊的速度飞速窜回村落,神官也就只好望着那滚滚的烟尘叹气。
日复一日,因为没有人找神官布道的关系,空闲的无名氏一如既往地钓着他的鱼,而艾瑞克光溜溜的下巴上长出了些胡渣。他的胆子渐渐也变大,终于敢光明正大地从他身后的大路上巡逻经过。不过只要无名氏一回头,他就会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迅速溜走。所以银发的神官始终找不到道歉的机会。
这一天,警备队长还是远远地站在那边,无名氏舔着自己的嘴唇,期盼地望着浮子,前几杆都是些树根之类的玩意儿,银发少年的肚子已经在抗议了。
浮子突然动了。
来了!神官舔了舔嘴唇,来吧,我可爱的早饭~背后的狼龙也兴奋得呜呜直叫。
突然传来的份量使钓竿弯成了弓形,草草制成的丝线与钓竿纠缠地吱嘎作响。
“不要挣扎了,我的早饭!”神官使劲地拽着钓竿,远处的警备队长忍不住驻足观望,只听喀啦一声大响,那根钓竿便断成两段。眼见早饭溜走的无名氏忍不住左手一挥,对半截钓竿入水的地方施放了极度冰封。
那片河面立即凝结成了一块浮冰,艾瑞克远远地望见,那块浮冰中隐隐约约有个深褐色的脑袋。
“杀人啦!”警备队长连忙叫了起来。无名氏目瞪口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冰块已经被艾瑞克拖到岸上来了,他连忙将冰封解除,那孩子却一脸青紫,没有了呼吸。
艾瑞克手忙脚乱地按摩着那孩子的胸膛,一条条夹杂着小冰块的水流从他的耳、鼻、口中流出来,却始终没有呼吸。
警备队长咬了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向那孩子的肺里吹去,脑袋却被一只手挡住了。
“你要做什么?”柔和而又清冷的声音问道,艾瑞克抬头一看,那张秀丽的脸居然杀气腾腾,之前由于救人心切而萌生的勇气瞬间不翼而飞,但警备队长的责任感却使他稳住了自己想要逃走的身形。
“救人啊!”焦急的声音里带着颤音,警备队长硬着头皮说道。
“让我来,我是贺加斯的神官。”银发少年缓缓吐出的字眼清晰而又坚定,原本冰冷的翡翠之眸瞬间融化,手掌间已经亮起了柔和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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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耶拉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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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打的赌输了,警备队长艾里!”
“叫我艾瑞克!”
“艾里叫起来比较顺口嘛。”
“哼……说起来,没想到你这只酒虫还真的是贺加斯的神官啊。”
“那;是;当;然,而且还是高阶神官哦。”
“这小鬼真是命大,这样还没死。”
“被本天才救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死。”
“嘘……他醒了。”
深褐色的短发下,那双紧闭的眼睛睁开之后,一双黄玉色的眸子便出现在两人眼前。
“早上好,我的早饭。”银发神官抓了抓脑袋,笑容满面地说道。
“你果然是个恶魔!”警备队长捏紧了拳头想捶他一拳,地上那小孩却像个豹子一样敏捷地跳了起来,躲到了树后,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睛不停地扫视着两人,就像两盏风中晃动的灯笼。
“看哪,神官大人,你把小家伙吓坏了。”
银发的神官站了起来,挥袖拂去白衣上沾着的污垢,向那小孩藏身的树走去。
褐发的小孩忙向另一个方向躲去,后退间不小心撞上了反向包抄的警备队长,被魁梧的艾瑞克一把揪住领子提了起来。
“放开我,你这个杂种!”小孩稚嫩的叫骂声中竟然包含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清冷,仿佛春风从未吹拂到他的身边一般。
“他是隐捷敏亚人!”警备队长皱眉说道,刚才忙着和神官一起救人,这会才注意到男孩那身标志性的小麦色肌肤。
“放开我!中城的白痴!蠢蛋!猪猡!养尊处优的混蛋!”被艾里强壮的右手提在空中的小孩动弹不得,骂人的污言秽语却滔滔不绝地从他口里跳出来。
“这会诺因城主正和西城的强盗头子在打仗,难道这家伙是间谍?”警备队长的职业病犯了,心中暗想着,唔,一定是的,啊哈,明天把这个家伙绑了送上去,整个桑陶宛领都会流传我勇擒敌方间谍的少年英雄艾瑞克的大名!
想到这里,艾里,哦不,西芙利村的警备队长艾瑞克大人咳嗽了一声,肃然说道:
“以国王和诺因城主的名义,我以‘间谍罪’逮捕你……你……”他刚想起自己还不知道那小孩的名字。
“逮捕你个大头鬼!等老子逃了回去,一把火把你们村子烧成白地,把你这头大胡子剥成光猪挂在树上做肉干!”
“我说……”被遗忘的银发神官无力地呻吟道,“这小孩应该不是间谍吧?”
骂人的小孩和浮想联翩的警备队长同时一愣。
“你看他的手脚上还有镣铐磨触的痕迹,红肿还未消退,明显是刚从什么地方逃出不久。脸颊因为饥饿深深陷了下去,我打赌他假如肚子饱了决不会被你像拎小狗一样拎着――间谍不会傻到把自己饿坏吧?”
“你才是小狗!”先于警备队长反应过来的小孩先回嘴道,神官身后的狼龙张嘴让这小孩看了看它的獠牙,尖锐的威慑力好象比言辞可怕,所以无力挣扎的他立即闭上了嘴。
“唔晤,仁慈的警备队长绝对不会允许一位陌生的可怜小孩饿死在西芙利村周围的。”银发少年微笑着说道,冲艾里手上拎着的小孩挤了挤眼。
“这话有理……”艾瑞克摸着下巴上不算太长的胡须沉吟道,神官身后的狼龙乐得尾巴一摆一摇。
“我说……为什么你也跟了进来……还有这只狗……”警备队长支着脑袋,望着狼吞虎咽的两人一狗说道。
“啊呜啊呜……你忍心看着一名贺加斯的神职者饿死街头吗?啊呜啊呜,身为一名虔诚的信徒……啊呜啊呜,你于心何忍哪!”
“行了行了,老实说,看了你的样子之后,我对贺加斯的信仰程度降低了。”艾瑞克望着银发神官脸上沾满面包屑和黄油的样子,忙制止他说话,可惜为时已晚。似乎有什么东西呛进了神官的气管,弄得他大声咳嗽,忙抓过桌上的牛奶杯咕嘟咕嘟连喝了几口。那名隐捷敏亚的小孩却老实不客气地乘机往肚子里狂塞东西,等神官理顺了气,桌子上那块最大的面包已经被他消灭了。
“啊啊啊……”神官的叉子停滞在了半空,哀怨地望着那名小孩。
“艾瑞克,招待客人的东西够了吗?”房屋里传来一中年女性的声音,警备队长一听那声音连忙站了起来,连翻倒的凳子都来不及扶,心急火燎地奔了出去。
“啊,妈妈,你别忙,你要生弟弟了,还是多休息的好。”
“没关系。对了艾里,这次一定是妹妹。”
“是弟弟,我打赌。”
“你打赌不是一直输的吗?”
“唉唉,别说了,东西给我,您休息去吧。”
当艾瑞克手端食物回到房间的时候,两人一狗正巴巴得望着他。倒是那小孩看见他出现之后目光收敛了些。
“这两个人上辈子没吃过饭吗?”警备队长望着风度全无的两人,悲哀地想。
再次将台面一扫而空的神官心满意足地向艾瑞克致谢,那名小孩吃饱喝足之后却缩在墙角的暗影之中,警惕地望着两人。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在哪里?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年轻的警备队长咳嗽了一声,严肃地向那小孩问道。那名小孩却畏缩在黑暗里,扫过来的目光加了几分敌意。饱食之后的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萎靡不振,整个人就像一只伺机扑人的豹子。
“一只迷路的小猫。”蹭饭的某人伸了个懒腰,淡淡地评价道。
警备队长伸手想把他从阴影里抓出来,手背却被那孩子结结实实地打了一记,他立即下意识地按向了剑柄,在碰到剑之前就被另一只刚劲有力的手拉住了。
“让我来。”银发的神官说,“你不擅长与孩子交往。”
无名氏收起了放浪的神情,此刻那翡翠色的眸子里的宁静与纯真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一重叫做“信任”的情感。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他柔和地问道。
“耶拉姆。”小孩咬了咬嘴唇,低头回答,因此没看见无名氏此刻脸上的神情。
他却不知道,他的回答勾起了面前的这位少年神官一直想抓住、却又清晰不起来的记忆。
然而,痛苦的神色一闪而逝,微笑随即充盈了他的心灵与脸庞――他还记得,曾几何时,有一双同样真诚的眸子就这样望着他,闪耀着琥珀色的希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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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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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定要逃出去!”耶拉姆暗自给自己下了决心,他先老实地看着那酒鬼神官灌得酩酊大醉,又向那只狼龙扔了根骨头封口,心中暗暗地道:“这次你可不要坏我的事了,我们可是难兄难弟!”
几天前,一名旅行商人路过了西芙利村,几天没碰过酒的神官立即被马车上那桶气味纯正的威士忌惹得心烦意乱。
“啊啊,先生!不要这么无情,我可是桑陶宛领的正神官!我以贺加斯的名义及下个月的工资起誓,一定会按时归还酒钱的!”
“不行,绝对不行!”略微肥胖的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神官一下,很职业地说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是商人的规矩!”
“呜……”酒鬼神官看见了那桶可爱的威士忌有长翅膀飞走的趋势,急中生智,一把抓起脚边的狼龙,拎到商人面前。
“你看,这只魔兽皮毛鲜亮,剥下来卖了起码值五个金币,肉应该也可以卖不少钱,假如我拿这个来换这桶酒的话,你还得倒找我钱哩!”
商人犹豫了一会,心中盘算完了狼龙的价码,貌似自己的确是很合算的样子,于是松口道:
“好吧……”
“一言为定!”神官立即出卖了宠物的未来,乘商人转身搬酒之际,悄悄地在狼龙耳边说道:“你可得抓住机会跑回来啊,雷奇。”
“汪呜!”后颈皮毛被抓的狼龙低声抗议无良主人的暴行。
“我知道你一定能逃回来的啦,帮帮忙,拜托了~”银发神官乐滋滋地看着那名商人把酒桶搬过来,浑然不觉自己的一言一行全被身边的耶拉姆听了进去。
“雷奇,再见~”神官冲着马车上笼子里远去的宠物挥了挥手,脚尖一伸,就将硕大的酒桶挑了起来,单手接住,望嘴里灌了一大口。几滴溅出来的琥珀色液体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看得一边的耶拉姆暗暗皱眉。和大多数隐捷敏亚人一样,他无法理解这种浪费粮食的行为。
“站住,你想去哪里?”神官擦了擦嘴,抬头问道。
“要你管么?我去我该去的地方。”
“喔。”神官点了点头,“你打算就这样继续在魔导国流浪,直到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为止?”
“你管不着,杂种!”耶拉姆朝神官挥了挥并不算太大的拳头,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一味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不敢正视自己的人是没有未来的。”神官淡淡地说道,听见这话的耶拉姆跑得愈发快了。
“水索。”银发神官平伸左手,低声沉吟道。随后挥出去的银索就像蛟龙一般缠住了耶拉姆的身子,轻轻一提,那小子就腾云驾雾一般地被拉了回来。
“放开我,你这个白痴酒鬼杂种!”身体还未落地,耶拉姆就在半空骂出声来。
啪!
脸上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扇得他头晕眼花,头转过来之后才发现那名原本温和的神官怒容满面。
“不要随便侮辱别人的父母!”银发神官左手紧紧握着胸口的十字架坠饰,“我为我刚才的无礼行为抱歉,但请不要责骂我的父母。”
“你到底想怎样,杂……”说顺口的家伙左手捂着被打的脸,生生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
“我说,好歹我养了你好几天,难道你一句道谢的话都不说就想走么?”
“哦,那真是谢谢你了。”黄玉色的眼眸里射出凶光,“隐捷敏亚人向来讲究知恩图报。”
“光是说声谢谢可不行哦。”银发神官悠然说道,“你是不是得有些什么表示呢?哦,你别那样看我,我知道你没钱,不过,帮我钓几天鱼是可以的吧?”
耶拉姆使劲扯了扯捆住自己的水索,那东西丝毫不动。认命的家伙只好点头答允,心中早将那该死的酒鬼腹诽了一百遍,吃了你几条烧得发焦的破鱼就想让老子帮你干活,我呸!
于是,艾瑞克警备队长每天清晨巡逻的时候,发现那个神官新收养的小孩乖乖地坐在河边钓鱼,而原本钓鱼的那位此刻手拿酒瓶,坐在树上一口接一口地饮酒,好不逍遥快活。
“喂~早上好,艾里。”
“早上……好,不要叫我艾里!”
“没关系的啦。”酒鬼神官一闪身从树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艾瑞克的肩膀,“要不要来一口?”
警备队长望了望面前摇晃的酒瓶,被浓烈的酒味熏得咳嗽了几声,忙推辞道:“公务时间不喝酒,咳咳。”
“莫非……你不会喝酒?”神官微笑着说道。
“啊!”被说中心事的警备队长脸上一红,忙岔开话题,“你真打算收养这个孩子吗?”
“那当然,拯救迷失的灵魂是圣职者的义务。”
“那么,请写一份报告交上去,告诉上头神殿里收养了个人。”
“不用那么麻烦吧?”神官喝了口酒,不过他马上被警备队长的下一句话说服:
“报告认可之后,会有一份额外的薪水哦。”
“听上去不错,艾里。”
“不要叫我艾里,说真的,你这个酒鬼神官在帮村民治病时用的魔法真不含糊哩,这孩子以后也会成为很优秀的圣职者吧?”
“我不会强行要求他继承我的衣钵。”神官翡翠色的眸子平视着河边那个焦急的身影,平淡地说道,“这孩子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
顺着酒鬼神官的视线,警备队长看见了那名拉了几回杆却毫无收获的家伙正在低声咒骂着什么。一回首,神官秀丽的脸庞上正浮现着忍俊不禁的神色。
“你啊你!”公正心使艾里忍不住指责起这位认识不久的朋友,“你明知道隐捷敏亚人与水无缘,还让他钓鱼,不是在故意捉弄他么?”
“不,那孩子资质很好,现在已经开始掌握诀窍了。”神官微笑着望着那个焦躁的身影说,“钓鱼这件事情,很适合磨练一个人的耐心与毅力,这正是那孩子目前所缺少的。”
仿佛要印证他的话似的,耶拉姆凝神看了看水流,突然将钓竿刺向水中,举起来的时候,钓竿上正串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不行不行,太少太少。”
劳碌了一天的耶拉姆望着大摇其头的酒鬼神官,恨不得向他脸上狠揍一拳。但是他知道,目前十个自己都不是神官的对手。
当天晚上,狼龙雷奇溜了回来,神官大为高兴,多喝了几口酒,耶拉姆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藏下了几根鱼骨头。
于是此刻,成功逃走的男孩孤身行走在山路上,天空中高悬的金轮月记录着他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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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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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晚、被遗忘的地方、燃烧着的房屋。
魔兽的嚎叫、灵魂的悲叹、人死的哀号。
耶拉姆紧紧攥着自己瘦小的拳头,尽管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
“你一定要活下去……”温暖的手掌从男孩的脸上缓缓滑下,带有血液粘稠的质感与浓烈的气味。
“妈妈,妈妈!”泪水从黄玉色的眼眸里滚滚而出,幼小的人儿浑然不觉身后悄然而至的獠牙,等到那撕裂肌肤的痛楚唤醒他求生的意志之时,他半边的身子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浸染。
“啊啊啊!”愤怒与残暴在男孩的嘶吼里交织,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他顺手抓起地上的东西就向那魔兽嘴里刺去,直没至柄,激射出来的血液立即将他全身浸染。
“分守四方,留出东面,把魔兽赶出去就行了!”远处传来一声中气十足,却又略带稚气的吼声。
“是的,首领!”回应的声音却是五花八门,各个年纪的都有。
铁器斩入**的声音、魔兽的毛皮被烈火焚烧的焦臭味、魔兽仓皇逃窜的声音陆续响起,很快这个原本被魔兽的嘶吼声所占据的村子安静了下来。
“快!去找找还有没有生还者!”那个略带稚气的声音继续发令道。
房门猛然被人推开,屋外的火光透了进来,还没等幼小的耶拉姆看清眼前来人的样貌,失血过多的他就晕了过去,在神志丧失之前,他依稀听见那人喊道:
“喂!首领,真是不可思议!这里还有个孩子活着!”
隐捷敏亚干燥的夜风切割着浸血的伤口,夜晚的沙地散发着白天的余热,伤口被仔细包扎,躺在马车上动弹不得的耶拉姆迷迷糊糊地听着他的救命恩人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议论着他。
“全村的人都死了,这孩子居然还活着,真是命大。”
“不是门口的那名男子杀死了好几头魔兽的话,他活不下来的吧?可惜了,那么厉害的战士。”
“你真的打算收养他么?首领?”
“没办法呀。”那个被称作是首领的家伙回答道,“总不见得就这样扔下他不管。”
“跟了我们,就踏上了佣兵的不归路了呢。”
“在隐捷敏亚,做平民未必能比佣兵活得长吧?比如刚才那个村子的可怜人们。”
“这小子用一把沙铲就杀死了一头魔兽,长大后没准比首领你厉害哦。”
“或许。”首领笑了笑,“我可不算什么厉害的角色。”
“喔!首领不厉害,那谁才算厉害的角色呢?四年前在中城遇上的那名美貌的小姐?”
“你皮痒了是吧!”
……
“敌袭!首领,有敌人!”
大车猛地震动了一下,几枝羽箭射入了车板,一面颤动着一面发出那种令人胆寒的声音。
耶拉姆的眼睛被魔兽和自己凝固的血液所封住,迷糊中也不分东南西北,只听兵器碰撞之声络绎不绝,时不时还有人受伤的嘶吼及垂死的呐喊。
“休得斯!你为什么总是和我过不去!”那首领肃声说道,那瞬间兵器相撞的声音大响。
只听那个稚气未脱的声音大声续道:
“隐捷敏亚战士的剑是为了保护西城的民众而生,而不是用来互相残杀!”
回答他的沙哑之声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般:“你不会明白的,我就是与你这道光相伴而生的暗,有你必有我的存在,让我教会你隐捷敏亚真正的生存法则。”
刀剑交斩发出清脆的鸣叫声,那个首领又说话了:
“你我始终是半斤八两而已,谁都奈何不了谁,徒然让战士的血液挥洒,这又何必!”
“这次不同,你们中埋伏了。”那个沙哑的声音桀桀怪笑着说,尖锐刺耳的声音使耶拉姆昏了过去。
之后的事情他便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隐捷敏亚那炎热的天气,耶拉姆情不自禁地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毯子,一只柔软的大手正轻轻地擦拭着他的额头。
“呵,你醒了。”那人微微一笑,粗陋的布杉掩盖不住身段的娇丽,琥珀色的眼眸柔和而又温暖,俊美的面容上挂着两个深深的酒窝,显然是名美丽的少女。
“这里是?”
“北城埃特拉某商会的商队。”那人回答道,“几天前,你和那几名小孩一起被卖给了商队的主人。”
耶拉姆费力地侧头望向那些陌生的伙伴们,幼小的眼眸里满是惊恐与不安。
“你问我吗?”少女从他疑问的目光里读出了他的话,于是回答道,“我也和你们一样是主人的商品,只不过,雪族的我价钱比你们贵些。”
耶拉姆点了点头表示对她的感谢,那名少女却再次被他认真的神情逗笑,她为他喂了口水,低声说道:“你的运气真好,假如不是那时候商队正好在的话,你大概会被那些人杀死或者抛弃吧。”
“喂!主人叫你去!”帐篷口突然伸进一个人头,冲那少女叫道。
少女轻轻放下了瓦罐,脸色黯淡了下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抬首跨出了帐篷。
“快快快!”那人粗暴地将回头张望的少女拽出大帐,片刻之后远处传来了**被责打的响声,中间还夹杂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的呵骂声。
等少女回到帐篷的时候,她已经不能用自己的双脚行走,护卫把她柔弱的身躯往里一抛,便拂袖离去。
“姐姐!”几名小孩忙扑上前,手足间的铁链叮当作响。
“不要……紧。”少女微笑道,“这次……我还是没有哭。”
耶拉姆的伤渐渐好了起来,商队的主人是名中年胖子,他忙给他加上一副镣铐。
每过几天,少女还是会被商队主人抓出去拷打一顿,但她始终血迹斑斑地带着微笑回来。
罪恶的情绪在男孩的心底里滋长,终于有一天,在少女被主人抓去之前。隐捷敏亚的脏话,以及这段时间内学会的脏话一起滔滔不绝地向那主人喷射而出。
“低贱的杂种!”中年胖子自然不会留手,狠狠地教训了这个小子一顿,然而换来的是他暴风骤雨般的臭骂。于是主人揍得更卖力,一直到鞭子断掉、人累得气喘吁吁为止,他却看不见那个带血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他忘记了还有一名需要责问的少女要处理。
从此以后伙伴们纷纷学样,少女的罪责就这样无形中被众人分摊了一些。商队晓伏夜行,在北城与中城的交界之处蜿蜒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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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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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和哪个时候一样吗?”耶拉姆脸上浮现出了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苦笑,此刻环绕着他的那圈不知名的魔兽眼里碧油油的光芒使原本金轮月下宁静的夜色平添了恐惧与绝望。
“魔兽!”
“不行!太多了,快逃啊!”
“该死的,你们这帮光拿钱不办事的废物!”
中年胖子厌恶地朝那些人跺脚,手忙脚乱地抓了几把最值钱的东西,刚想抽身溜走,身子却被雪族少女死死拽住。
“见鬼去吧!”商人朝少女胸口重重踢了一脚,立即转身飞奔。身躯朝后飞落的少女手中紧紧攥着刚从商人身上扯下的钥匙串。
不要慌张,不要慌张!雪族少女不停地告诫着自己,手却潜意识地不住颤抖,塞了好几次才打开了一个人的镣铐。心烦意乱之下她禁不住张口吐了一口血,适才胸口的那一脚让她很不好受。
那名刚刚获得自由的小孩立即接过钥匙,接二连三地将同伴们的镣铐打开。
“大家听好。”少女拉拢了帐篷里的同伴,不顾外头另让恐惧的哀号,“听到我的口令之后,大家一起跑,分头跑,使劲的跑,不许回头!”
“是的!”这些相处了没几天的陌生伙伴此刻情不自禁地将这位可敬的大姐姐当成头儿,在她一声大喊之后,大家冲出帐篷,分头向四方跑去。
“跑呀,你为什么不跑?”少女惊疑地望着留下来的耶拉姆,男孩手里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断刀。
“你自己为什么不跑?”
“我来引开它们。”
“你引得开吗?”耶拉姆黄玉色的眼眸凝视着少女俏丽的容颜,远方传来几声小伙伴的惨叫声,少女不及回答,男孩先动了。
“来呀,你们这些该死的杂~种!”耶拉姆猛地跳出帐篷,大声叫嚷道,低吼的魔兽不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得回头张望。假如此刻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宝剑,他那幼小而高昂的英姿足以媲美北城的龙骑士。
被挑衅的魔兽们一部分立即掉头扑向这个嚣张的家伙,另一部分仍然向小伙伴们追去。
耶拉姆一咬牙,拔脚便奔。少女紧随其后,大声责备道:“你在做什么傻事!这种善良迟早会成为你的坟墓!”
“那你自己呢?”
“不要学我,我的人生已经完……结,请一定要……活下去……”
百忙中回头一瞥的耶拉姆正好看见少女的躯体在魔兽的利爪与獠牙之下绽放出血花,那双温暖的从此不再闪亮。那瞬间,愤怒与悲伤泪水立即满溢了他的眼眶。
“为什么总是这句话!”耶拉姆心中大叫着,抬手将半截断刀叼在嘴里,双臂使劲地挥动着,弱小的身躯风一般地在山岭间飞奔,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死亡和悲伤全部抛下。
围绕着男孩的魔兽踏前了一步,耶拉姆此刻仅有右手紧握着的石头,身后也不是那时候的山涧,而是山壁,退无可退。
“活不下去了……吗……”男孩左手紧握成拳,右手却渐渐地松开,石头也就落到了地上,哗啦啦地在地上翻滚。一只魔兽乘势飞扑而来,耶拉姆只好闭目待死。
利爪撕裂**的疼痛始终没有降临。耶拉姆睁开双眼,只见月光下的神官持鞭立于他的面前,长身玉立,银发如绢。
“本来以为还能听见几声‘救命’哩。”神官微笑着说道。他身前不远处,一只魔兽从鼻尖到尾巴被分成了匀称的两半,分尸的凶器仅仅是金轮月下潺潺流动的水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