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2 / 2)
萧明楼这一手来得太快,与他平时那副软绵绵懒洋洋的做派完全不同,他面色微凝的专注模样也令祁昶感到十分陌生,一时竟有些惊骇:“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别再让我听见你方才说的那些话了,为了你,就是让我与天下为敌说不定我都愿意,何况只是跟个小姑娘别苗头呢?”萧明楼轻哼,眨眨眼,嘴角终于浮现出一丝笑容,“给你喂了颗糖豆,怎么,你以为我会给你下毒?”
“既是糖豆,为何不在我吃之前先告诉我?”祁昶眼睛紧盯着萧明楼的脸,方才那阵悸动被一股僵而冷的挫败感所取代,他攥紧了拳头,眉间拧成一个川字,“在你心目中,我究竟是什么?高兴了逗两下,不高兴了连句话都懒得说?”
那他这样和阿猫阿狗有什么区别?
可一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萧明楼从施月莺手中买下来的护卫,祁昶便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了,因为开不开口都一样,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看看赵三就知道了,萧明楼想要的,或许只是个不会给他惹麻烦的,听话的仆从。
他又何必自作多情。
萧明楼偏头看着祁昶低落难受的神色,颀长挺拔的汉子竟是慢慢垮了肩背,双肩微微颤抖,两手拳头握得死紧,一股难以捕捉的悲伤在那冰冷斑驳的面容上一闪而过。
他摇了摇头,拉过祁昶的手,一点点用力掰开他捏紧的拳头,口中罕见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祁昶,你看着我。”
他迎上阿丑的视线,眼里清澈得没有半分污浊:“你和赵大、赵三他们是不一样的,我永远不会夺走你的名字,除非你自己不想要。而你之前也说了,我可以信你,你也相信我,那你为何还要怀疑我对你说过的话?在我眼里,你不是下人,不是玩宠,不是护卫。你只是你,你是祁昶,仅此而已。”
祁昶慢慢松开了拳头,不知何时,他的掌心已经被一片汗水浸湿。
萧明楼见他绷起的青筋已被抚平,这才勾了勾唇,道:“我这人就这样,想到一出是一出,散漫无常得很。被我惹生气的人不知凡几,而我连什么时候招惹的他们都不知道,你能把心里话都跟我说,我很高兴。有些话就是不能藏在心里,否则你也藏我也藏,到最后全成了打哑谜,一句话绕三个圈,不得难受得要死?”
萧明楼说得这般坦然,祁昶便也不再介怀。何况懒惰如萧明楼,能主动跟他解释,就已经是破天荒了,可见祁昶在他心目中的确十分重要,旁人莫有能及。
于是糖豆的事情就此揭过。
正如萧明楼所说,他不可能去下毒害祁昶,所以祁昶也不介意他给自己喂了什么,只要吃不死人就没事,由着他去罢。
之后的酒席到底还是没摆上。
张家人都是修士,身上带有辟谷丹,一顿不吃也不会饿得慌。雾城的锦鲤客栈都颓败成什么样子了,他们也不好意思让萧明楼自掏腰包请客吃饭。更何况,他们还对萧明楼存了险恶的心思,准备拿他当个礼物去讨好魔头,见面难免三分虚,所以还是别在一张桌上吃饭的好。
施月莺就更是将“不给别人添麻烦”刻进了骨子里,还亲自带着兰儿到后厨帮忙,拯救了差点将厨房给烧了的赵三。
萧明楼手中自然也有辟谷丹,不过他惯于享受,向来是个能吃珍馐不吃粗粮的主儿。他趁着其他人都不注意,偷偷带着祁昶从客栈后门溜出去,到附近山头一间宰客宰得厉害的食肆挥金如土,吃到直打饱嗝才算好了时辰回来。
是夜,浓雾在群山叠嶂间蔓延开来,遮天蔽月,黑夜如猛兽的巨口般吞没所有的光。
一道黑影完美地融入夜色,他身法极其利落地降落在残破客栈的屋顶上,沿着屋脊快步踏过,准确地寻到了走廊最里面的那个房间。
他掀开一片瓦,正巧看见半卧在美人榻上的萧明楼,肤如凝雪,唇若点朱,优雅而慵懒,如一只高傲雪白的猫。
男子眼中划过一抹暗色,唇角却勾起了嘲讽轻蔑的笑。可惜了,若非处子的价值更高,他倒是挺想尝尝将这美人压在身下是何等滋味。
他飞快地掐着指诀,在房间周遭布下一道结界,随后抛出一张符篆,低喝一声,真元焕发出明蓝色的光亮,眨眼便将整个屋顶吹掀!
高鸿便趁着瓦飞石落的当口,以手成爪,身形未稳,便抓向事先看好的贵妃榻,以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萧明楼制服!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他一手抓住的并不是萧明楼的脖子,而是一把锋利得泛着森森白光的剑!
“啊啊啊,我的手——!”高鸿只感觉到一阵剧痛袭来,他惊骇不定地收回手,却被鲜红染上了双目。他的手掌,五根手指齐齐被剑光绞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