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借一辈子吧(1 / 2)
书店里面很安静,背景音乐柔和温婉,像是春日里的草地和云被具象成儿童画,在不存在的画面中来回播放。
午后日光慵懒地折过玻璃窗涌进来,光柱把空中飘扬的尘埃尽数笼络。
意料之外的、宛如断带一般的嗡鸣声消散过后,和手里这本答案之书一样,似乎很多东西,从一早开始就有了预兆。
他忽然的忙碌,不知在准备什?么的认真,看似不经意却又一定要把她带往书店的脚步,以及在她垫脚那一刻,店员有些大惊小怪的制止。
像在柔软的被窝里面滚了一圈,满足感直线攀升,一切杂念悉数消散,舒服得想让人睡过去。
徐叶羽大过背景音乐的心跳声终于平复下来,她眨了眨眼,颈间脉搏的每一次跳动,仿佛都能似夜莺一般,催出一朵艳丽玫瑰。
摊开的答案之书终于被她合上,厚厚底壳夹着纸张扣拢,极有仪式感的一声砰传出。
像是什么尘埃落定,得到答案和归属。
“我考虑好了。”
陆延白垂了垂眼睑,指腹间那枚戒指熠熠生辉,在等她回答。
徐叶羽把手放在书壳上,手指似有若无地抬了抬,抿抿唇,眼神闪烁地暗示道——
“既然都拿出来了,那就戴上吧。”
他轻笑一声,她脸顷刻间又烧红,连他是不是说了声“好”都没听见,重复地在他给的漩涡中翻搅。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此刻愈发好看,捏着指环缓缓圈入她手指,不管是这枚戒指,抑或这双手,都过分合衬。
她想,杜拉斯那句话说得对,这座城市天生适合恋爱,他的灵魂,天生适合她。
一边的店员兴致勃勃地站在他们旁边,举着拍立得录下了这个画面,咔嚓一声后,无论能不能留住的东西,都可以永恒。
店员从拍立得里面拿出那张照片,一边钳着底下扇抖着快速出相的同?时,一边笑着:“你们是第一对在这里求婚的情侣,很有纪念意义哦。”
“那,不如就把这本书留在这里吧,”徐叶羽往上看了看,“把这份……”
“不要了吧,”柜后的女店员小声说,“你先?生为这本书准备了很久诶,我觉得还是自己拿回去收藏比较有意义。”
她低头看了一眼封面:“准备了很久?”
“当然,几乎从两三周之前就开始准备了,你毫不知情吧?”女店员挤眉弄眼,眼睛里全都是艳羡。
“嗯,”徐叶羽点点头,也无不附和道,“毕竟追我的人太多了,他确实应该着急一下。”
“……”
站在一边的陆延白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抬了抬眉,只好默认她说的都对。
还能怎么办呢,毕竟是自己选的老婆。
从书店出来之后,徐叶羽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晒太阳。
晒着晒着觉得有些倦了,便准备靠在他肩膀上休息会儿。
正要靠上去的时候,她忽然停住动作,漾出一个笑来,了然又无辜地仰头望他:“教?授,你肩膀可以借我靠一下吗?”
“借一下?不行,”他垂眸,唇角弯了弯,让她的头枕上来,“借一辈子吧。”
日光倾城,熠熠无双。
回去了之后,徐叶羽坐在沙发上,这才?后知后觉地翻开那本书,发现这的确是自己熟悉的画风。
她侧头问陆延白:“你请的画手啊?”
“不然呢?”他笑意不减,“总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画手的?”她记得自己好像没在他面前说过。
他似乎心情好,仍是笑:“翻翻你的微博和关注就知道了,用点心,知道这些并不难。”
“也不止是用了点心吧,你也别谦虚,”徐叶羽扬着眉尾笑得明亮,“这已经算得上很用心了,陆教?授。”
他正要说话,徐叶羽看了眼时间,忽然又一惊一乍地坐起来。
“完了完了,都怪你,我连我的预售都忘记看了!”
“……”
她耗时两年,为新书所付出的一切,《遇光》交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答卷。
并没有和她担忧的一样,《遇光》从预售开始就一路成绩飘红。
二?十四小时登顶排行榜,在首印颇高?的情况下,却仍然上市即加印。
线上战果颇丰,揽了不少榜单大奖,线下书店也频频补货。
那段时间,只要弯弯的头像一闪,她就知道是书又加印了。
她预想过很多结果,却没想到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像梦一样。
各大评书网站对她这本书的评价也很高?,说是无论从质还是从情怀来看,耗时两年,沉淀这一部作品,十分值得。
她并没有和那些稀奇古怪的预测一样悲惨,读者也对她的这本新鲜尝试很满意。
也确实有很多人在看过这本书之后,对“抑郁症”这三?个字做了改观,坦言可以不明白,但不要误解。
甚至连陆宛宜也给她发私信,说自己和朋友看完以后都感悟良多。
难以避免地,仍然有人用“江郎才尽”“一本不如一本”这样的字眼框住她,但不过是庞大议论声中再少数不过的几句,并没有绝对的发言权。
甚至有人挖出那个曾经嘲讽徐叶羽不知天高?地厚敢尝试新鲜事物的帖子,在底下留了一句:【大家都看遇光的销售实绩了吗?即使两年不写,你夜神依然是你夜神。】
《遇光》耗时极短加印到八万册的的时候,弯弯发了一条微博。
【之前看过有一句挺有意思的话,是说:“每个时代都是属于那么一部分人的,但是属于是夜习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作?为她的编辑,我有底气也应该有底气地反驳一句——这个时代不仅没有过去,并且仍然属于她,且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也依然是她的。】
只因为逆风的位置,似乎更适合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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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徐叶羽自己的《遇光》上市,下半年,江宙的短篇合集也同?样面世了。
由徐叶羽整合过后,书中摘录了他在这两年从未发表过的、印在那份稿件背后的短篇作?品,集结成册,算是对过去的日子做了一段总结。
他换了一家新出版社,徐叶羽也重新给他办了一张银行卡,把新书的稿费都换到了他的卡里,以支付美国起居和各类的费用。
而他在心理问题得到很大缓解之后,继续开始创作?新书,也就是曾寄给徐叶羽看过的那份稿子的后半部分。
都说“诗人之不幸是诗家之大幸”,痛苦中创作?的作?品更有生命力,淬炼后得到的结晶同样撼动心灵,江宙的那本短篇集也确实延续了自己一贯的畅销风,因?为人不在国内,有很多奖都是徐叶羽代他拿的。
两本全然不同?风格的书,两种不同?的境遇,却是因了同?一件事,也幸而最?终获得了一个完满的成果。
徐叶羽后来也尝试着克服自己,看了几篇他在抑郁最?重时期创作?的作?品,痛苦万分的确是可以从字里行间中看出来的,他字字句句如铅沉坠,压抑又暗黑,却也极度写实,令人忍不住继续读下去。
可以说是江宙让那段痛苦有了意义,但也可以说是痛苦成就了某种程度上的他。
可如果能够选择,她宁愿他从来都写不出这些,只见到阳光,触不到极夜。
书上市的下半年,江宙从美国回来了一趟,因?为要从徐叶羽这里取到样书,也因?为陈葛菲和江吴的极力恳求。
徐叶羽陪他一起回了家,陈葛菲和江吴在房间里同?他说了很多,说自己知错了,希望他能够回来,他们愿意改正。
他们为了证明自己知错,还向徐叶羽荒废的那两年道歉:“我也对不起徐叶羽,是我那时候的武断造成了那一切,我不仅伤及无辜,更咄咄逼人。是我错了,我都知道。”
最?后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江宙脸上的神色复杂。
末了,他最?终叹息一声:“也许你们知道错了,但姐姐和我受到的那些伤害却都是真实的,你们总也得为此付出代价。后面三年我一次都不会回来了,你们也不用给我打?电话,更不用关怀我。”
陈葛菲声音哽咽:“那三年之后呢?”
江宙背过头:“那时候再说吧。”
他把一切都交给时间,这份伤害能稀释或不能稀释,都随时间去吧。
从家中出来后,江宙难得脚步轻松:“对了,你是说你和教?授要结婚了吗?”
“是啊,”徐叶羽点点头,“上半年就求婚了,下半年,他把婚房都买好了……”
江宙笑了笑。
徐叶羽愣住,似乎太久没在他脸上看到笑容,以致于忘了这么青春的一张脸,笑起来是个什?么模样。
江宙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第一次遇到教授的时候,有小孩子踢球过来,让我们在球上写自己对未来的期许,我那时候看了一眼,你知道他写的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