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2 / 2)
郭嘉一愣,眼里带了几分笑意,不再是刚刚那有些淡漠的模样。“若是姜姑娘会怎么做?”
“郭公子不是说,会解答我想知道的事吗?”
“可嘉没有说一定会马上解答。”
谋士果然擅长文字游戏,可这还难不倒她。
姜山倒是不急,不慌不忙地在郭嘉身旁入席而坐,有样学样地烘起手来。
“若是我,便什么都不做。”
郭嘉挑眉,“可姜姑娘不是想让它叫?”
“手中若是握了砂子,捏得越紧,反倒流得越快;可若只是平平地摊着手掌,砂子便能堆成小山。”姜山说,“若我是鸟,旁人越是逼我做什么,我就越是不乐意做。倒不如让它独自待着,是鸟,就总会开口叫。”
“姜姑娘此言有趣。”
“郭公子还未说出自己所想。”
“嘉会放了那只鸟。”郭嘉看向姜山,“鸟不鸣违背本性,就像是笼子困住它一样违背本性。若要他鸣叫,就应当遵从它的意愿。反正,姜姑娘也没有规定,它必须在笼子里叫。”
姜山愣了愣,轻笑了起来。
“郭公子思路天马行空,果然不同寻常,不过我却觉得,我们想得差不多。”
“此言何解?”
“笼子固然是笼子,天空又未尝不是笼子。”
“哈哈哈哈哈哈。”郭嘉突然朗声大笑,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姜姑娘果然是奇人,嘉佩服。”
姜山反问道:“佩服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姜姑娘自然不是寻常的豆蔻少女。”郭嘉坐正了,恭敬地拱手,“方才失礼,还请姜姑娘多多见谅。”
“倒也不算什么,反正郭公子试我,我也一样在试郭公子。”姜山看向了一旁沉默的荀攸,“荀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今后我会向郭公子好好学习的。”
荀攸一如既往的神色淡然,点了点头:“既然你们相谈甚欢,攸也就放心了。奉孝此人不拘礼节,若是姜姑娘觉得冒犯,尽管上手教训。若单论嘴皮子,怕是姜姑娘会被他带得不知所踪。”
“多谢夸奖,嘉不敢当。”
姜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郭嘉面前,荀攸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更像是个会喘气的活人。
这么想着,姜山心里突然有了个疑问。
“若是荀公子,会怎么做呢?”
“每一只鸟都有不同的习性,攸会尽力去找对症的方法让她叫。”
姜山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乱世的谋臣都是机灵人,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浪费这么多的精力和时间。
“若是一直找不到对症的方法呢?”
“那就一直找。”荀攸连眉梢也不挑一分,“若是攸认为重要的事,花再多时间也是值得。”
姜山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得有脚步声越来越近,那急促又笨重的脚步声,在太守府中只能是姜炎了。
真扫兴,本来还想跟两大谋士聊聊人生谈谈理想,刷刷好感度的……
要不是想到荀攸郭嘉还在,姜山甚至不想回头打招呼。
“听说荀长史带朋友来了,小妹真是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姜炎有些不满地埋怨道,又转身带笑对荀攸他们问好,“昨日荀长史忙到很晚,我原本想晚点再去找您的。这位是?”
“这位是?”
“这是攸在颍川的知交,郭嘉郭奉孝,游学来此,来投靠与攸。”
姜炎瞟了眼郭嘉那懒散的模样,眉头下意识一皱,但随即又尴尬地抚平了。
“见过姜公子。”郭嘉例行公事地拱了拱手。
“原来是郭兄。来了便是客,若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和小妹说,即是荀长史的朋友,也就是姜家的朋友,别见外。”
“那就多谢了。”郭嘉唇角一勾,却是冲着姜山行了一礼,没有多看姜炎一眼,“不过公达,你不是说还有事要办吗?”
荀攸道:“正是。三公子,今日要去城西视察农田,请跟攸来吧。”
姜炎用手指勾了勾腰带上的玉佩,“昨日去的不就是城西么,怎么今日又去?现下既非播种又非秋收之际,当务之急不是该去军营安抚劳累的将士?”
“是姜太守的命令。”荀攸言简意赅地说。
“……既然如此,那便去吧。”姜炎回过头来对姜山说,“要招待好荀长史的朋友啊,千万别怠慢了。”
姜山懒得跟姜炎斗嘴,微微一笑道:“是。”
等到荀攸带着姜炎离开了,郭嘉道:“听闻姜姑娘平日会去街市替民众解难,不知嘉可有幸顺路同行?”
“自然,不过我还有日课的习武,不知郭公子……”
“姜姑娘不必多虑,给嘉一壶酒,便什么都方便了。”
姜山笑道:“言出必行,郭公子放心。”
“也别郭公子来郭公子去了,姜姑娘叫嘉奉孝就是。”
没想到自己刚才的试探似乎还挺得郭嘉喜欢,姜山心中一喜,道:“那便礼尚往来,郭……奉孝兄叫我阿山就是。只是荀公子那边……”
“阿山放心,公达为人并不迂腐,虽然生得一副不近人情的冷冰冰模样,却最是擅长适应他人。”郭嘉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和他的叔叔倒是不太一样。”
“叔叔?”姜山记得荀攸的确是提起过自己的叔叔,说那人也认为他是个怪人。
郭嘉笑而不语,姜山背后发凉。
总觉得这个“叔叔”,不太简单。
“姜姑娘若是日后有机会去洛阳,一定会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