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1 / 2)
雪依然在下,纷纷扬扬,掩去所有?的痕迹,只剩一尘不染的纯白。
松柏下的老人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一哆嗦,默默盖上盒子,决定?今日先到这里,准备收摊回家。
小桌上他为了坑蒙拐骗特地?做记号注释的小簿被风掀得到处飞,老人捡起?掉在地?上的簿子,拍了拍翻开时蹭到的雪。
雪微微有?些融了,将上面的字晕染得有?点模糊。老人眯着眼,勉强看清了上面那一个“辰”字。
上面写?道: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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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人道:最是薄情帝王家。
那个站在最高处的人,好像都?注定?是天?煞孤星的命,永远无法拥有?真情。
无论主动,还是被动。
容许辞早就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在那段日子里,朝堂阶下,江河山川,高官贱奴,将这千万年来?不曾改变的四季搅成浑浊的颜色,沉淀在模糊不清的磨砂玻璃下。
而时倦却将它染上风月的绚烂。
让他在层层叠叠的枯叶下,窥见隙间的天?光。
哪怕后来?当?他独自坐在凉夜时高高的阁楼上,最先想起?的,也永远是那个人唯一一次将吻落在他手心?上时,刺破心?房流出滚烫的血。
哦,还有?随后而来?的那深入肺腑的疼痛。
那时两人正站在京城照仙楼的雅间里,一根细长的银针从背后刺入他的心?脏,而末端却正好被时倦捏在手里。
容许辞身子一晃,紧紧抱住了面前的人,指节扣得发白。
嗓音因为压抑着,听起?来?沉重又低哑:“阿倦……”
时倦拔出银针,淡声回道:“嗯。”
少年心?里忽然乱得一塌糊涂。
明明之?前被对方亲手扎进心?脏,他也不曾这般慌乱。
……太平静了。
那样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物。
时倦看他半天?没有?开口,问了句:“很?疼?”
那一针造成的伤口其实非常小,真正作用的也不是人。
而是对方体内那安逸了数年的蛊虫。
被压抑到极致后的反弹就像拉到系数内顶点的弹簧,回头时能鞭笞得拉它的那只手皮开肉绽。
容许辞轻轻闭了下眼,呼吸间冰冷的空气进入肺腑,冻得他心?脏都?在发颤。
他要竭尽全力才能勉强克制着自己声线的平稳:“你想要什么?”
钱?权?亦或是单纯的怨恨今日忽然爆发?
时倦摇摇头:“我要走?了。”
少年从未想过?,原来?真的有?人一句话能拥有?这么大?的力量。
倾听者在这话里苦苦挣扎,到头来?却只能被扎得鲜血淋漓。
他死死搂着对方的腰,手臂由一开始的疼痛变成知觉退化的麻木:“为什么是今天??”
明明之?前有?那么多机会。
如今距当?初在丞相府两人相识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年。
容许辞对他从来?不设防,若是真的想走?,为什么之?前还要留下来??为什么非要在他终于开始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时候选择离开?
他听得出来?,这个“走?”不是平日里单纯的在京城□□,而是真正的,远至天?涯的消失。
时倦道:“接我的人刚好今天?来?。”
所以他决定?今天?离开。
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容许辞心?底自嘲地?提了下嘴角,可面上却连这点动作的力气都?不剩了。身体肆虐的疼痛让他不自觉滑向地?面,可手上的动作力道仍在:“他们是谁?”
“南宁国的人。”
时倦垂下眼,语调温凉而漫不经心?:“因为我姓时。”
时姓是南宁的国姓,就像容在大?夏,只有?皇室中?人才有?资格使用。
而其他与之?撞姓者,则需要在每一次帝王登基时改掉原本的姓氏。
许是看出他此刻的力不从心?,时倦接着道:“十三年前南宁封王篡位,我父亲身边的太监将带我出来?,逃到了大?夏京城。”
接着就是被浣花班班主捡到,他假装失忆躲了交代身份的环节,在这偌大?京城里隐姓埋名。
曾经的时倦在宫中?被护在羽翼下长大?,没有?越挫越勇的心?境,更没有?绝地?反击的能力。
直到那场夏末的宴席上,神明降落人间,缓缓睁开一双平静无波的眼。
他一技惊艳四座,在丞相府外?点破驼背老人的隐行为,又执着信笺在照仙楼和驿站间往返。
老太监只带他出来?,本来?就是盼着作为皇子的他将来?有?一天?能回去夺回大?业。
可他还没有?回去,南宁的天?却在半年前再一次变了。
世人都?说,女子不能上朝涉政,和该在家相夫教子。
因此,从来?没有?人想过?,最终竟是南宁前朝涉世未深的小公主掀起?了整个国家的风云,踏着枯骨走?上了帝位。
就如无人会想到,这南宁的新任女帝,却是被另一人推上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