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春光(2 / 2)
-贺鸣修书房装潢偏冷色调,占地面积颇广,巨大原木书桌摆在房间正中央,他支额靠在椅背上,目光赞赏看向贺辞:“鹿城龙庭半岛销售额比之历年楼盘销售更高,你做得很好。”
贺辞波澜不惊:“您过誉了。”
贺鸣修见他态度淡然,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贺辞十二岁那年回到贺家起,这孩子每一步都按着他给他规划的道路行走,除了那个不知道从哪个旮沓冒出来的姜离成了贺辞完美人生履历的瑕疵,他一直是贺家的骄傲。
他决不允许自己最为倚重的儿子就这么被一个女人毁了。
两相安静,贺辞出声打破沉默:“我听闻政府有意开发双江新区,建设新商贸园区。”
贺鸣修看他:“你怎么想的?”
“拿下双江新区开发权——”
双江新区地处明城一环线外,二环线内,原是明城老城区,该片区老化楼房众多,却无奈东接地铁四号线头,北邻明城师范学院老校区,周边又有众多中小学,若是拿下开发权,后续利润可观。
典型的肥肉,有无数人惦记。
贺鸣修有所心动,但也持以观望态度:“这事儿先搁在一边,倒是眼下汀景镇招标已经进行到最后一轮,你得跟紧这个项目,得防着天盛地产那群滑头。”
天盛地产于前十年创立,曾在七年前仅以毫厘之差从华御嘴边夺走明城江岸广场的土地开发权,令当年为这项目劳心劳力的华御损失惨重。
工作上事告一段落,贺鸣修再次提起今夜餐桌上的事:“你妹妹都已经结婚了,你也该定下来了。”
贺辞眼睫垂下,语气淡然:“这是我的私事,不用爸爸费心。”
贺鸣修气恼:“你……”
“若无别的事,我先走了。”
没等贺鸣修反应过来,贺辞拉开书房门离开。
从贺鸣修书房出来,贺辞径直上了四楼露天花园。
明城隆冬时节,温度接近零,浅黄光束映照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贺辞眸底。
他手虚拢着风点了根烟,烟丝袅娜漂浮,指间猩红的光明明灭灭。
姜离上楼来,就看见这一场景。
凛冽寒风中,男人长身玉立,身上黑色大衣仿佛要与这漆黑长夜融为一体。
贺辞听见脚步声,抬眼看见她:“离离,过来。”
姜离小跑过去,距离贺辞两三步距离时,男人长臂一伸,把她抱在怀里。
呛鼻烟味儿袭来,姜离忍不住挣扎了下。
贺辞按住她背,大手轻轻拍了下她脑袋,鼻音略重:“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姜离埋首在他怀里,鼻尖能嗅到男人身上浅淡的木调香水裹杂刺鼻的烟草味,她不知道贺辞今晚怎么了,只伸手环抱住他,轻声道:“贺辞,我陪着你呢。”
小姑娘声调软软的,还这零下冬夜里给了他一点温暖。
姜离总是温温柔柔,特别善解人意。
她才跟他回家不久,恰逢他母亲忌日,又是平扬公馆项目启动初期,董事会一群人暗地给他使绊子,令向来是天之骄子的贺辞头一回遭受人生滑铁卢。
屡次碰壁,让他心交力瘁,一场应酬和合作伙伴多喝了几杯。
酒醉到家,偌大别墅漆黑一片。
贺辞也没记起家里还有个被他带回来的姜离,脱了外套解下领带,正准备解开脱掉衬衫去洗澡,灯光瞬间亮起。
他转头看去,姜离穿了条浅蓝色睡裙,赤足站在羊毛绒的地毯上,脚踝纤细漂亮。她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茫然看向他:“贺辞哥哥,你回来了?”
贺辞才恍然想起自己兴起救了个小姑娘回家养着,他轻嗯一声,又因酒精后劲儿,无力仰靠在沙发上。
姜离看他酒醉,小跑到桌旁倒了杯温开水,递给贺辞:“哥哥,喝水。”
贺辞睁眼,小姑娘白皙纤嫩的手指捧着玻璃杯,杯中水荡出涟漪,她低垂着眼,黑发垂在肩侧,乖巧得要命。
他懒洋洋的眯眼,语调闲散:“头晕,要不…离离喂我喝?”
小姑娘听闻他的话,清凌凌的杏眼满是错愕,连带着手也抖了下,杯中水洒在脚边。
姜离红透了的耳朵藏在乌发下,她犹豫半天,单膝跪在沙发上,将手中水杯递到贺辞唇边:“哥…哥哥,喝水。”
贺辞听见她声线发抖,轻笑了一声,连日来的疲惫一扫不见。
他低头喝了一口水,温热水滋润干涸喉咙,胃里的烧灼感也减退几分。
姜离咬着唇,问他:“要不要,再喝一点儿?”
贺辞又喝了两口,姜离转身放下玻璃杯。
灯光影影绰绰,小姑娘弯腰时,乌发落下,露出一截白皙好看的肩颈。
贺辞唇角稍翘,勾着尾音道:“辛苦离离了,这么晚还要起来照顾哥哥。”
姜离转身,天花板水晶吊灯光线如昼,勾出男人深邃脸庞,锋利喉结。贺辞本就生了一张好皮囊,薄唇沾染水意,颜色更艳,眼角带有酒意的红,活脱脱的妖孽。
她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不…不辛苦……”
姜离虽然不懂生意场上的事,却也听连枝抱怨过贺辞最近特别累。
她伸出细痩胳膊抱了下贺辞,很短暂的拥抱,带有少女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贺辞身子僵硬一瞬,听见姜离甜软声音说:“贺辞哥,有我陪你。”
短暂的拥抱被邬蔓的到来打破,她抱肩倚在墙边,瞅着两人:“你俩温存,也得找个温暖的地方啊。”
姜离脸红从贺辞怀里离开,嗫嚅道:“我…我去找枝枝。”
路过邬蔓身边时,她颔首微笑:“邬小姐再见。”
邬蔓多看了姜离两眼,小姑娘生得清丽娇俏,特别是双通澈清透的杏眼真真是美极了。
不过…有点儿眼熟。
贺辞抚平大衣褶皱,抬眸看向邬蔓:“怎么上来了?”
“和你后妈聊完了。”邬蔓饶有兴致说,“我瞧你那小女朋友眉眼挺眼熟啊,跟那位有点像。”
贺辞与她擦肩而过,嗓音没有温度:“像谁?”
邬蔓看贺辞背影,嗤了声:“真是物以类聚,都这么薄情。”
连枝早前被沈荡接走,贺辞与姜离在接近凌晨离开郦水湾。
凌晨的街道没有一辆车,黑色迈巴赫在车道上畅通无阻,直达平扬公馆。
姜离排练一天,身体疲倦难忍,在半路时就靠着贺辞肩沉沉睡了过去。
司机拉开车门:“贺总…”
“小点声。”
贺辞先下车脱下大衣外套披在姜离身上,小姑娘身姿纤瘦,大衣裙摆正好遮住她小腿。
他弯腰抱起姜离,侧头吩咐司机:“去按电梯,然后在楼下等我。”
司机点头:“是。”
贺辞抱着姜离进了电梯,等电梯抵达顶楼,他长腿迈开走进主卧,弯腰将小姑娘放在柔软大床上,帮她脱了外套,只留了内里毛衣。
一连串动作,姜离也醒了,她手臂搭在贺辞肩上,闭眼喃喃:“我自己来吧。”
贺辞用遥控器关了窗帘,低头亲吻她眉心:“今天要飞匈牙利,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姜离:“好。”
贺辞穿上大衣离开,姜离睡意全无,看着空旷的房间,又只剩她一个人。
他每次都是如此,回来不到一天,又要飞国外,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多久。
楼下司机见贺辞出来,侧身拉开车门,等他上车后,又忍不住调笑出声:“贺总对姜小姐真是一往情深——”
贺辞抬了抬眼:“是吗?”
司机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可不是嘛,我跟您这么些年,还从未见您对那个姑娘这么好过。”
贺辞是明城贺家太子爷,身边名媛千金无数,偏他独独钟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姜离,对她宠之入骨。
贺辞漫不经心的说:“闲来无趣,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