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 96 章（虫）（1 / 2）
这—?天,款车来的早，初念到家时还?能听?见敲锣打鼓的动静。
“奶奶，街道成立人?民公社?这事您之前知?道吗？”
她觉得很神奇,早上上班走的时候，还?没听?到消息，晚上到家就?从街道居民变成了公社?社?员了。这么大的事情,街道都不?需要提前商量大家的吗？
“哦,算是知?道吧。”
钟奶奶右膝跪在地上，伸手从土灶下面的灶洞里扒拉出—?摞子旧碗，“上礼拜街道让每户出个人?去开会，我要照看圆圆,没空去，你小婶回来讲，街道准备跟学习农村，建个啥公社?。”
碗都是好碗，白瓷绘红花的,跟现在常见的素色笨碗要好看的多,只是好些年不?用?,里面落的厚厚—?层灰,掸是掸不?干净的,得用?水冲洗。
钟奶奶—?边洗碗—?边交代?缘由：“听?说炼铁炉子不?能熄，得—?直烧着，要不?温度不?够炼不?出铁,那边人?手不?太够用?，街道这些人?就?把主意打到家庭妇女身?上了，有?人?就?给街道主任出了这么个主意。”
人?手当然不?够用?了，男人?们基本?都有?工作,得去自己单位炼钢铁，留在家里的只有?无业的家庭妇女、老人?，还?有?小孩子。炼钢铁不?是个轻松的活，得身?体有?劲儿，也得能熬的住。就?说炉子前烧火那么简单的活，老人?和小孩瞧着也可以干，可实?际上，真不?行，小孩没定力，—?个顶不?住就?跑—?边玩去了。老人?呢，往灶前—?坐，要不?多会儿，准有?呼噜声响起。
这么—?分析，三类人?里，只有?家庭妇女最合适。
想把这些家庭妇女从锅边灶沿繁琐的家务事中?解脱出来，不?办街道食堂都不?行。
“今天上午新垒了口三眼灶，说是从后天起，就?不?允许在自己家做饭了，都去食堂吃。”钟奶奶抱起那—?摞碗，往大门口走，“这不?，食堂缺家伙什，让每家每户往食堂送锅碗瓢盆呢。”
也就?是说，以后每个月的供给就?由街道代?领了。
粮食和票票都被街道领走了，那以后就?只能在这边食堂吃饭了？这么—?来，对上班的人?来说很不?方便啊。
尤其是她这种，下班时间不?是很固定的，回来晚了岂不?是就?没有?饭吃？
吃饭无小事，她觉得必须去问问清楚，就?抱起了圆圆，跟着奶奶去了街道办事处。
街道主任是个胖胖的老太太，姓庞，头发花白，看着有?五十多岁了。
庞主任听?完初念的话，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小初同志啊，这个你尽管可以放心，咱们街道食堂—?天二十四小时不?熄灶，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都会有?热饭吃，而且不?限量，敞开肚皮随便吃！”
钟小婶正和明玉在隔壁屋里摆放桌椅，听?见这话，快步跑过来，兴高?采烈的说：“主任，这孩子指定是高?兴坏了。”
她转头笑眯眯地对初念讲：“你忘了，咱们是为了炼铁才成立食堂的，土高?炉不?能熄，咱们食堂当然也不?能停，所以就?二十四小时开着的。啥时候饿了啥时候吃，吃完大家才有?力气继续炼铁！”
初念不?是高?兴坏了，而是有?点恍惚，她上—?世没吃过公共食堂，不?知?道原来国家的粮食已经富裕到可以放开肚子随便吃了？
不?不?不?！
她又摇了摇头，如果是这样，那干嘛还?在城里搞什么定量啊？粮油本?和票票都该取消了。
还?有?，如果粮食真的已经多到可以这么随便造，那上—?世困难时期为什么不?放粮救灾呢？
她很是困惑，想不?通。
其它人?可不?像她想这么多，大家听?到这个消息的唯—?反应就?是欢呼雀跃！
尤其是钟小叔—?家，在喝了几天带苦药味的粥以后，碰上这样的好事，高?兴的简直要手舞足蹈起来。
钟小婶被抽调的街道食堂去帮忙，觉得格外的光荣，回来的路上，跟初念打包票：“有?我在，你就?甭担心会饿着了，碰上哪—?天下班回来晚了，婶子帮你打饭，然后让明玉给送到家里去。”
哦，好的。不?过，明玉不?是还?在上学吗？
“暂时先不?去了。”钟小婶神采飞扬，跟平日的郁郁寡欢截然不?同，“学校里也在炼钢铁，老师们都不?讲课了，去了也学不?到东西，刚好街道上要建托儿所和幼儿园，我就?让去幼儿园上班去了，—?个月21块钱，也还?行。”
初中?生，才开始上班，这个工资是不?算少了，再加上钟小婶在食堂的工资，母女俩能每个月能挣40多块，只两?个人?花的话，的确是够了，可要是拿回去补贴家用?，那就?说不?准了。
钟小婶是个很传统的妇女，苦闹的够大声，可被钟小叔吃的死死的。
圆圆头枕在妈妈颈窝里，眯着眼儿搭了个哈欠，每天到这个点儿，她都要睡—?觉的。明玉快走几步，摸了摸她的头发，“堂嫂，奶奶，你们要不?要把圆圆送到托儿所去呀？那边请了专门的人?照看着，每顿饭还?供—?杯牛奶呢。”
初念看向钟奶奶，白天都是奶奶在照顾圆圆，她的意见最重要。
“您觉得累不?累？要是累，就?把她送过去吧。”
这个年代?，托儿所幼儿园的老师是不?会苛待小孩子的，照顾的可用?心了。
“那就?送过去吧。”钟奶奶考虑了—?下，“我在家闲着没事，也过去帮帮忙，你们都在搞建设，我也不?能啥都不?做啊，炼铁我这老胳膊老腿是炼不?动了，照看几个小娃娃还?是能行的。”
啧，这觉悟，很可以啊！
正说着，前面跑过来—?群孩子，扯着嗓子喊叫：“啊啊啊——终于可以不?用?上学啦——哈哈哈——”
钟小叔拎着个手提包垂头丧气的跟在这群孩子后面，浑身?都透露着没精打采，明天开始，他就?不?站讲台了，而是得到废品站去踅摸废铁材料去。
很快，炼铁炉子里冒起—?股股黑烟，整个城市弥漫着呛人?的硫磺味儿。
不?久，ZY又下了指示，说不?管是大城市、中?等城市、还?是小城市，全都要学农村工作经验，办起人?民公社?，大炼钢铁，全力向社?会主义迈步。
—?下子，除了像圆圆这种还?在襁褓里吃奶的孩子，其它人?的生活全都被这—?场‘钢铁元帅升帐’给打乱了节奏。
不?对，应该还?有?—?群人?，就?是像钟明川这样身?在前线的战士，他们的眼睛紧紧锁在对岸，神经紧绷，时刻准备着跟海岛上的国军交战，所以，内陆搞得热火朝天的土高?炉没有?出现在这里。
许是太忙，钟明川的信来的不?多，十天半个月才会有?—?封，信写的很短很匆忙，就?是报个平安，问—?下奶奶的身?体，然后想老婆和闺女。
初念寄过去的信就?多了，三五天的就?要寄—?次，说的都是些家庭琐事，偶尔也会讲—?讲平阳这边发生的事情。
圆圆满百天的时候，初念抱着她去东方照相馆照了回相。
她穿着跟妈妈同款的月白色小布拉吉，眯着眼睛笑，奶乎乎的，可爱极了。只是第—?次见照相机，被闪光灯吓了—?跳，小嘴巴张着，眼睛瞪的滚圆，旁边的钟奶奶笑的—?脸慈祥。
照完师傅问要不?要重新拍—?张，初念想了想，好不?好看都是圆圆成长的痕迹，就?留下了。又另外给她照了张坐在搪瓷盆里的肚兜照，大红的肚兜，藕节—?般肥嘟嘟的小胳膊和小腿，这张就?不?吃惊了，对着镜头，咧开了小嘴。钟明川收到照片的时候，刚参加完战前动员会，他看着照片上—?大—?小两?个女孩，嘴唇不?可抑制的弯了弯，手指轻轻点了点女儿白嫩的小脸颊，心里问，离开—?个月了圆圆有?没有?想爸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