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第151回(1 / 2)
托盛老爹的福,明兰曾有幸亲眼观摩一流白花表演近十年。林姨娘可以用各种原因轻而易举的挑起王氏的怒火,有几次明兰几乎可以确定她是上赶着挨罚的?,或站或跪,弄出点伤来更好,然后盛老爹就会和王氏大吵一架。
后来房妈妈暗地里说,如今的?林姨娘已大不如前了,想当初(姚依依没穿之前),林姨娘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人前人后偷偷抹泪(表示各种委屈),或哀春伤秋一?把(伤怀身世),甚至只要神色落寞,那时的盛紘就会热血沸腾,正气凌然的为她去抱不平,或去训斥王氏,或补贴林氏大把好处。
明兰总结:凡是白花,都需要一?个或几个正气凌然的不平党,他们总能轻易的?被白花的各种委曲求全或深明大义而‘感动’,继而前去打倒邪恶势力。
其实明兰觉得林姨娘还不够本事,她最多?只能哄得盛紘为自己去冲锋,真正顶级的白花,可是能连原配的?亲生儿女都‘感动’的?站在自己亲妈的?对立面,去为个破坏自己家庭的?小三抱不平,这是何等功力。
总而言之,白花的战斗模式决定了她们必然隐藏后头,需要借助某些‘正义人士’,如果亲自上阵出招,张牙舞爪,那就不叫白花了,该叫食人草。
所以此时的明兰陷入一种莫名的?兴奋中,她明知这几日会有许多麻烦纠缠等着自己,她依然兴兴头的?期待着;她十分好奇,当身边再无可借使之人后,那位‘贤明达观’的?太夫人会如何行为。
葬仪结束之后的某日,顾廷烨手持当年那份分家文契,当着济济一?堂,以漫不经心的?口气直接道:“不知四叔和五叔何时迁居?若要帮手,言语一声,小侄自当听命。”
最近过的?憋屈,五老太爷当场就怒了:“你小子这就赶人了么?!”
顾廷烨连话也懒得说,只拂袖起身,携上在一旁装老实的?明兰,双双离去。
所谓大浪淘沙,这种关键时刻,才能看出各人的真实心性。
面对顾廷烨的倨傲,尚带着几分文人傲气的?五老太爷最有骨气,二话不说就嚷着要搬家,还说了两句痛快话‘就算你小子留我,我还不愿呢’,五老太太心急如焚,多?次劝说不下,只好拿‘那宅子多?年无人居住,尚需修整时日’云云来拖延时间。
顾廷炀自在诏狱里吃了些惊吓,回府后就躲在屋里和美妾娇婢饮酒作乐,再也不肯出来了,炀大太太照例缩脖子不发言;由于意见不同意,顾廷狄夫妇也只好拖拉的?张罗着搬家。
明兰听了,微微一?笑转头道:“你瞧怎地,叫我说中了罢。五叔是真清高,五婶婶却是个西贝货。”顾廷烨道:“当初娶炀大嫂子时,就说五叔纵算不通世故,到底重信守诺,不失君子之风;五婶却有些慈母多?败儿了。”
明兰大为赞成,忍不住问道:“这么明白的话是谁说的?”
顾廷烨黑了脸,半响,才幽幽道:“是老爷子。”
比起五房的混乱,四房倒难得的?平静,四老太爷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养病’,便如没听到那日顾廷烨的话,整房人从上到下一?概缄默不语。
明兰扁扁嘴,心里鄙夷,并不予评价。
这么耗了半个月,太夫人渐渐‘病愈’,走东家串西家,到处劝说安抚,诚恳挽留两房,还自说自话的?表示顾廷烨那日的话不过是说说而已,请大家不要当真。,
并趁明兰来请安时,提起了这事。
“如今煜儿已出了百日,便是动土修建也不碍事了。皇上把澄园和侯府中间那片地也赐了下来,你和烨儿打算何时拆墙并府?”
明兰心里了然,微笑道:“地和墙都在那儿杵着,也跑不了,这事不急。”
太夫人眸色一闪,慢慢拨动着腕子上的?念珠:“不急是不急,可也要有个定程,总不好一日拖一?日,到底是一家人,隔着堵墙算怎么回事?”
明兰掩袖轻笑:“瞧您说的?,金陵和青城和京城三地,隔了何止一堵墙,难道咱们就不是一家人了?血缘亲情乃是天性,要紧的时候,还不是出人出力。是不是一家人,又不在一堵墙,您多虑了。”
太夫人怔了一?怔,强笑道:“这话倒也是。”顿了顿,又愁容满面,“还有一?事,你四叔和五叔当初出了错,如今已事过境迁了,也该把侯府的?匾额挂上去。这几日,我夜里老梦见烨儿他爹,心中多少惶惶不安。如今靠着烨儿的本事,把咱家的?声势重新振起来才是。不然,不然……我以后去了地下,也没脸见他们的父亲了!”说着,眼眶中便有泪珠闪动。
长辈这般情状,多?少叫人动容,可明兰却眼望窗外,慢悠悠道:“老侯爷的心愿么?我瞧也不尽然吧。他临终的?心愿,不也没人当回事么。”
这话一?说,太夫人脸色骤变。
顾廷烨从不是忍气吞声的主,这回既替侯府求了情,还得替顾廷煜办丧事,气堵憋屈之下不好发作,待宾客走后,索性当着金陵和青城族人的面,把事情抖搂出来,算是出口恶气。
当初那几位受托的?族叔羞愤难言,尤其是青城长支的嫡房堂伯,更是当场发难:“当初你们叫我等交出书信,百般狡辩,明明说是替廷烨侄子看顾产业,免得他胡乱糟蹋了。就算以前廷烨侄子荒唐不懂事,可他领军职后可算出息了,你们为何还捂着不拿出来!”
四房和五房一阵尴尬,不敢开口应答,只有顾廷炀不知死活的嚷嚷:“大伯那会儿都病入膏肓了,谁知道他脑子清醒不清醒?万一?他老糊涂了呢……”
话还没说完,就遭来一顿鄙视的?目光,然后他被五老太爷一记响亮的巴掌甩在脸上。
众人责难之下,连太夫人的不锈钢般的好名声也受了磨损,虽然她一?早就交还了其中三?分之一?的?产业。金陵的一?位堂叔母素来尖刻,作为同辈的?妯娌,她常被和‘贤惠慈爱’的?太夫人做对比,这次总算逮着机会了,当即酸讽:“还真当她是百年难得一?回的?好后娘呢!”
听了这些,顾廷烨大爽,连后来五老太爷交还了那三分之一?的?产业都没怎么注意。
只有四老太爷皮厚不怕开水烫,依旧装傻中。
太夫人变了霎脸色,硬邦邦的开口:“不论如何,总得定个日子吧!”
明兰不紧不慢的拨动茶叶,缓声道:“您说的?是,不过侯爷说了,破土动工不是小事,待他空了,要亲自督工检查,如今他忙的?很,待过几年他空了,再说不迟。”
太夫人倒抽一口凉气:“几年?莫不是说笑!”随即大怒,“我们顾家的面子往哪儿放!”
明兰依旧不快不慢的口气:“您别急。侯爷说,这次动工怕要大整,不单单是把墙推了完事。侯府历经几代,有些房舍屋子都老旧了,索性趁这次机会,把门面围墙和有些地方好好翻修一下。”
太夫人目光闪动:“那两位叔叔的?房屋,更是要动工咯?”
“这我亦不知,得听工匠师傅的?。”明兰装糊涂。
太夫人定定的?瞧了明兰好一?会儿,目光森然。
明兰笑的?温柔和气:“连圣旨都说‘并府事宜,一?应权宜’,您何须着急呢?况且,我们就在隔壁,半炷香的?腿脚就可到,这边有什么事,尽管叫人传话就是。”
太夫人面色阴晴不定,明兰朗目以对,无有半分异色。
“……你说的有理?,的?确不急。”
她也不再罗嗦,只舒缓了神色,再度靠回罗汉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了家常;明兰也不再多?提,十分配合的?听她唠嗑。
这次便这样过去了,但明兰心里警惕:这块骨头很硬,要当心牙齿。
此后,明兰照常生活,时不时去关心一?下邵氏的?身体,带些小点心小玩意哄娴姐儿玩,然后理家治府,检查蓉姐儿功课,婉拒别府宴饮帖子,安分的?在家服齐衰。
八月初,挥泪送走了才长柏两口子,因怕穷山恶水缺医少药,一?儿一女就留下了,全哥儿留在寿安堂由老太太教管,小女孩则由王氏照看。
官方理由是,老太太年迈,不堪重累,所以王氏分担一?二。
晴姐儿生的?玉雪可爱,粉嘟嘟的?娃娃整日笑呵呵的爬来挪去,极招人疼爱,倒也抚慰了王氏那怨妇一?般的心情;大约是有了寄托,明兰某次回娘家时,居然发现王氏面盘子也胖了,人也和蔼了,搂着小孙女一刻都舍不得放手。
这是好事。有利于团结和谐。
这段日子平淡无味,一?应消遣娱乐活动都停了,最大的收获莫过于蓉姐儿那北海冰山一?般的烂功课终于有了融化的?迹象。
某日上午,明兰考蓉姐儿《女诫》第三篇‘敬慎’,蓉姐儿非但一?气全背了出来,还期期艾艾的自告奋勇,表示能够默写了。
通篇无错,虽笔触尚滞板呆愣,但每个字都端正规整,显然颇下了几分苦功夫——前几日这小丫头片子还把‘有虞陶唐’默成‘鱿鱼淘汤’。明兰既惊且喜。阿米豆腐,可怜她都快绝望了,好歹让着小丫头在出阁前学完《女四书》吧。
明兰当场狠狠的?夸奖了她一番,直夸得蓉姐儿小脸涨红,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当她从匣子里翻出一对水晶盘玫瑰金丝搭扣的精致小耳坠给?她做奖品时,蓉姐儿强忍着喜欢推辞了,嗫嚅着表示:能不能请娴姐儿来澄园住两天玩玩。
明兰第一?次对这孩子刮目相看。
蓉姐儿生性倔强好动,不喜读书,不过能为了小姐妹这般来求自己,倒也不易,况且明兰也喜欢娴姐儿这样懂事乖巧的女孩。自父亲过逝后,她小小年纪,忍着无助和悲伤反去宽慰寡母,严厉约束屋里下人,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
接她来散散心也好,明兰当下就答应了,思?忖着说服邵氏的?说辞。
蓉姐儿大喜之下,之后的几日功课直线上升;待小客人来了后,她宛如周到的小主人一?般,天天扯着消瘦不快的娴姐儿散心玩耍,一?忽儿斗棋,一?忽儿拼布,十天就拆了四个九连环,新添了三?副七巧木,满园烂漫盛极的?夏日花卉醉人心魄,更是她们的游乐场。
明兰怕她们大夏天老往外跑晒坏了,便把她们的?兴致往吃食上引。小姐妹俩便去池塘便采莲蓬,然后一颗颗挑出莲子来熬银耳汤,镇上冰珠,极清凉味美,她们又去折莲藕来做冰糖糯米藕片,淋上香滑的?蜜露,颇有风味……种种夏日冰品,还能送去隔壁侯府孝敬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