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戏要开场（2 / 2）
李玄霸甚是不愿意，质问着李昭，气不打一处来。
李昭道：“你失礼了。世族，不是仗着家世就认为自己了不起，也不是因为一层身份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谁都不放在眼里。苏将军是大隋的将军，你不过一介白身，还没资格议论一位将军，你是不敬于朝廷，这就是你必须要去赔礼的理由，你是服还是不服？”
难为李昭能想出这样的理由，李玄霸在说出身的时候，李昭所想的却是皇权。皇权嘛，那才是真正高高在上，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我，我……”李玄霸我了半天，他不是李元吉，只长了脑子当摆设的，他可聪明着。
李昭道：“既然知道自己说错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去给人的赔礼道歉。”
“这封信是我写的，代为道歉的信，你一并送上。”李昭连信都写好了，递到李玄霸的手里，李玄霸气不打一处来，想和李昭好好理论，结果倒好，李昭道：“你还是李家的人？”
“分明是你不是了，我自然是的。”李玄霸好像气得不轻了，说出口的话都不客气了，引得李昭一眼看了过去。
李玄霸冷哼一声，却不想为自己说过的话道歉。
“是李家的人，就不要给李家惹事。所谓莫欺少年穷，看看我们家，再看看苏将军，他就算出身不高，可是现在却也是大隋将军，镇守一方，抵御外族，而我们李家的人呢，仗着家世有何作为？”
听起来十分在理，苏烈确实已经是一位将军了，可是他们李家的人虽然出身世族，同一辈里除了一个李昭外，还没有人比得上苏烈，所以他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苏烈？
李玄霸同样无法反驳，没办法啊没办法，他虽然不太想承认，却也是不得不承认，他们比起一个苏烈来，还是有些差距。
“准备一下既往幽州城去。”李昭开口，想让李玄霸这就去，李玄霸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还在幽州城里？”
“不在幽州城能去哪儿？”李昭答得更是顺口，李玄霸道：“那得你派人去问问，我怎么知道？”
李昭拧起眉头地想了想，“让你去赔礼确实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来人。”
全然是叫李玄霸提起才想到派人去幽州打听打听苏烈的去向，这粗心大意得，言和在一旁听着微微拧起眉头。
粗心并不是李昭，只是因为有些事李昭不曾放在心上，也就没想多管。
李玄霸道：“想让我去赔礼，却连问都不问别人在哪儿，你想让我怎么去？”
“想让你走着去，你愿意走着去？”李昭不客气地问。
“走着去我也不怕，就怕你让我赔礼的事，最后不复存在。”李玄霸如同中二上身地反讥李昭，李昭道：“只要你还活着，苏将军还活着，你就得去，没有所谓的不复存在。”
李玄霸冷哼一声，“等弄清楚你口中的苏烈将军在哪儿再说吧。”
直接掉头就走人，李昭算是看出来了，这是闹脾气啊！
“人不大，脾气倒是挺大的。”李昭这般说了一句。
飞云道：“都说平时没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比时常发脾气的人还要厉害，娘子，要不还是别逼着三郎君去了，而且幽州城内的情况你再清楚不过，三郎君要是进城，要多派几个人护着？”
“不过是派几个人护着罢了，他敢口出狂言，不把人放在眼里，就该让他自食其果，若是去赔礼还没办法回来了，也是他没本事。”李昭那阴冷的面容，说出口的话，都让人打了一个寒颤，不太确定李昭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昭道：“幽州传来确凿的消息再告诉我。”
打听消息这种事一向都是飞云负责，飞云听出李昭的心情并不好，迅速应下了。
很快幽州那里传来消息，从赤城回去之后，苏烈立刻去了辽东，这会儿都不知道走多远了。
李昭也没二话，与李玄霸吩咐道：“收拾一下，立刻往辽东去。”
“人都回了辽东了，你竟然还想让我去辽东赔礼。阿姐，你还是我阿姐吗？”李玄霸当然是不愿意去辽东的，跋山涉水的不说，送上门被人欺辱的事，李玄霸能做得出来，还怕旁人做不出来？
李昭闻之看向他，“你也怕被人说？”
李玄霸刚想回答，李昭已经再次开口，“怕被人说怎么还敢说人？你得罪了人不与人赔罪，却要置李家为众矢之的，你不怕惹事尽可不去。”
“你，你还是我阿姐吗？”李玄霸质问着，李昭一眼瞥过他，“若不是你阿姐，就不会想让你与人和气？你当日口口声声以门第出身而自傲，你那些自傲的本钱没有一样是你自己挣来的，你凭什么而自傲？”
李玄霸道：“世族子弟哪个不是如此。”
“旁人如何我管不着，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不能如此。况且我也跟你解释了，苏烈将军是朝廷的将军，你不过一个白身，没有资格看不起他。你犯下过错，我做姐姐的理当指出，不能看着你犯错不过，累及李家。”
“世族再重也重不过朝廷，你得永远记住这句话。”李昭说着，言和却诧异地看向李昭，怕是没想到李昭能说出这样的话。
李玄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改了话道：“知道了。”
“知道了就收拾着往辽东去，好好与人道歉，无论如何也要平息苏烈将军心中怒意，这是为了李家。”李昭那无论如何也要平息怒气的话听来，不就是让李玄霸在辽东慢慢磨？
“是。”再是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轻声地应下。李昭无奈一叹，挥手让李玄霸下去了。
李玄霸看了李昭一眼，“你就让我一个人去？”
“我倒是想，可你一个人往辽东去，就你这手无敷鸡之力的样子，怕是连尸体都寻不回来，就让灵韵跟你一起去，再带上几个好手，一路上听他们的话。”李昭怎么可能会让李玄霸一个人出门。
李玄霸听着看了灵韵一眼，“我想要飞云。”
“那你可以一个人去。”李昭答得更是顺口，给人还敢挑三拣四，爱要不要？
李玄霸气呼呼地走，灵韵那叫一个尴尬，李昭道：“好好照顾玄霸，要是他闹脾气，你只管无视他。”
“是。”灵韵能怎么办，这姐弟闹起来也不是她能插话的，除了乖乖的应下一声是，她也做不了其他。
李昭挥手让她下去准备，李玄霸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只能乖乖的往辽东去。
言和虽然话少，可是李昭无论做什么都大方地让言和听着看着，好像没什么需要瞒着言和的地方。
越是坦荡的李昭，反而让来盯着李昭的言和不知如何评价才是。
但事无巨细，言和还是全都上报襄国长公主，没有异常的李昭，或许才是襄国长公主最想看到的。
最近的事莫过于苏烈与李玄霸，苏烈此人，或许并没有几个放在心上，然而李昭这样出身世族的人，却因为苏烈是朝中的将军，而李玄霸出言不逊，目中无人，因此李昭让李玄霸不远千里的也要去辽东赔罪。
如此的作态，襄国长公主道：“查一查苏烈，我要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一个没有家世的人，想成为大隋的将军只能凭战功。
苏烈的点滴很快送到襄国长公主的手里，苏烈几次与突厥和高句丽作战都立下了大功，因此才会成为将军，比起李昭的高调来，苏烈倒像是闷声做事，而且看起来没有半分不妥的人。
“心悦李昭啊，倒是一个有眼光的人，只是李昭出身世族，这门亲事想要达成很难。再有李家的人那样的态度，可见李家的人与其他世族并无不同，都是看重门第的人，想娶到李昭，难喽。”
襄国长公主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不过，若是我们帮他达成了，你说他会不会感谢我们？”
“想与世族相争，总得要有我们自己的人才成，看看李家，不过就是一个白身罢了，也敢自恃世族看不上我们大隋的骠骑将军，要不是李昭还算识大体，心中有朝廷，看在她的面上我不与之计较，否则……”
襄国长公主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贵为大隋的公主，这个天下间再也没有需要她折腰的人，李家，不过也就是世族罢了，世族再大也大不过朝廷，大不过君王。
李昭倒是明白这个道理，也算是让襄国长公主心中的不满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收苏烈为长公主所用？”在襄国长公主身边的人，听到襄国长公主的话，立刻明白襄国长公主所指何意，还是想确定一下。
“一个会打仗的将军，还是罗艺的义子，这样的人如果能收为己用，不妥？”有本事，还是一个有着上进心的人。
作为一个男人，为心爱之人的家人看不起，他的心中必定生恨生怨，若在这个时候有人帮他一把，不仅让他成为人上人，还会让他如愿以偿地娶到心爱的人，必为之欢喜。
“我们手下的人，会打仗的太少，宇文化及，这人越发的不好用了，既然不好用，也就不必再用。”
襄国长公主也得多作准备，老一辈的将军虽然会打仗，但是用起来总是让人不安心，总怕他们明面上看着老实，实际上却不定想算计他们杨家什么？
倒不如提拔新人，若是无根无基的，只能倚着他们杨氏得到荣华富贵，权利美人。
有了这些，不怕收拢不了一个人。
“让人接触上苏烈，告诉他，我们可以帮他娶到李昭，只要他以后忠心为朝廷。”于襄国长公主而言，世族与世族的联姻是她不想看到的，本来若是罗艺与李家开口提到联姻一事，她断然不会答应。
但从李玄霸的反应即可看出李家的人并没有因为罗艺是燕王，而苏烈是燕王的义子高看了苏烈，他们认准一个人的出身，义子虽也算半子，却不是亲儿子，真正的世族，不会看不懂这其中的差别。
苏烈必是明白，倚着罗艺是不可能娶到他心爱的人。少年爱慕之心，一时的冲动，会让一个人上进，也会毁了一个人。
帮他达成心之所愿的人，必能让他心存感激。
襄国长公主微微地一笑，“李昭啊李昭，你也说了对苏烈有些好感，你既然一心为大隋，为我杨家，我就送你一个如意郎君。”
李昭哪里知道，因为李玄霸的事，最后会闹得各方皆动，苏烈的喜欢与否，到后来竟然成了一个个想办法撮和他们的原因。
练兵，练兵是李昭眼下最重要的事，在李玄霸没有见到苏烈之前，明城的人，还得要硬撑着。
而且人也太多了，要是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人就算回到大隋，李昭想把人收拢过来也不容易。
李昭心下的盘算太多，最要命的是，她现在虽然夺下了赤城，却也是远远不够的。
三万的兵马太少，要是能把明城的人光明正大的收到赤城来，一下子她就能多了十几万的兵马，到时候别管天下怎么乱，她都不畏。
小算盘打得倒是响亮，想把事情做成做好却也太难了。能有一半的人能到赤城她就该高兴。
不过李昭也不着急，还是等着辽东的动静。
李玄霸到了辽东，第一件事自去寻苏烈，苏烈得知李玄霸来时，直接了当地开口，“不见。”
“可是将军，李家的三郎君说了是来赔罪的。”侍从提醒苏烈，怎么说李玄霸也是来赔罪的，要是不见一见，倒是他们失礼了。
苏烈道：“他来赔礼我就该收下？”
问得不善，侍从看向苏烈问道：“将军，你怎么了？”
“世族自恃家世，不曾把我们看在眼里，我们就认为我们都比不上他们，理当对他们点头哈腰，像他们的部曲下人一般？但凡他们放软赔罪，我们就要感恩戴德的收下？”苏烈接二连三地问起这些问题，侍从不知苏烈的怒意从何而来，只是问道：“那小的去将他们打发了？”
苏烈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侍从道：“罢了，让人进来吧。”
真与人闹僵了又能如何，除非他想和李家撕破脸，否则他总是要见一见李玄霸的。
然而一颗真心被人践踏，委实让人不喜之极。
李玄霸就在苏烈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见着，两人乍一照面，皆能看到对方的不喜，可是又都装着温和。
“苏将军。李郎君。”各自见礼，倒是让人都挑不出错来。
李玄霸道：“当日在赤城，是玄霸失礼，特意前来与将军赔罪，望苏将军海涵。”
“当不得。”苏烈虽然语气平和，但却也是不冷不热的，听得人更觉得不适。
“李郎君说得很对，烈出身卑微，比不上李家，虽为燕王的义子，却也不是亲儿，不该肖想李家的女郎。”苏烈甚是认可地说起李玄霸当日说过的话，听得李玄霸拧起眉，不阴不阳的听得人越发的不喜欢。
看向苏烈，李玄霸道：“苏将军既然已经明了，我就不必多言了，这是家姐让我代呈的信，为的也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与苏将军赔礼。”
把李昭的信送上去，苏烈怕是没有想到李昭还给他备信，一时不知是不是应该接过。
“苏将军？”李玄霸把信都送上去了，可是半天都没见苏烈接过，便再唤了一声，想让他回过神来。
“好。”苏烈不知一会儿的功夫都想了什么，终还是上前接过了信看了起来，只是本来不见半分愉悦的脸，慢慢的竟然浮现了笑容，李玄霸也不禁在想，自家亲姐到底在信中写什么，让人如此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