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2 / 2)
就像是被魇住了一样,他的手死死攥着身上盖着的被子,嘴里低语的梦话颠三倒四,一会儿似回到了不良人的时候,喃喃地道歉说“慎言,对不起”,一会儿又轻声呼喊着甘棠的名字,睡得极为不踏实。突然间厉戎仿佛被梦境中的什么事给激怒了一般,猛地惊醒坐起,仿佛还在梦里没有清醒似的,凝眸直直望向前面虚空,压抑着怒气咬牙沉眉喊道:
“你给我滚,我死都不会原谅你。”
屋子里黑黢黢的,回答厉戎的只有空调几不可闻的运作声,和他自己起伏的呼吸。
冷汗顺着他的脖颈滴落,厉戎有些恍惚,往后一倒,抬臂盖住了眼,脑海中似乎还浮现着刚才梦里面的某一幕——
那个被他叫了十几年“父亲”的人一点儿情面都没留,当着其他外人在场,狠狠地掷过来一个烟灰缸,正冲着他的肩膀。厉戎没躲闪,腰背挺得笔直,冷冷地对上那人的双眼,没有丁点儿畏惧,烟灰缸重重地打在他的左肩上,打得他甚至往后趔趄了一步。
厉戎一丝一毫的睡意都没有了,他走到窗户前,点了根烟。
夜已深到极致,寂静中只有他指尖的猩红在跳跃,烟气顺着他的脖颈蔓延,一点一点遮住了他原本英俊的眉目,从鼻腔灌进喉咙,刺激着厉戎的神经。
恍惚间,他似乎再一次看见了那男人指着他的鼻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斥道:
“你怎么跟你妈一样,大好的前程不要,非得跑去做那什么狗/屁文物警察?是不是有一天你也得跟她一样,直接以身殉职算了?我告诉你,你现在要是不听我的话,就给我滚出厉家,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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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俩人赶在游客还不多的时候,驱车去了临潼博物馆。
临潼南依骊山,北俯渭水,因有临河和潼河从县城东西两侧穿流过而得名。历史上著名的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秦献公的“商鞅变法”、30年代的“西安事变”都在这里发生。
但临潼毕竟只是一个市辖区,所建的博物馆也不像是洛阳那种国家级的博物馆一样规模宏大,反倒是更像个古香古色的四合庭院,采用了重檐歇山形式,中轴线对称,亭台楼阁,迥廊红柱,显得雅致又清逸。
因为来得早,博物馆里还没多少人,只有一些工作人员在清理卫生。甘棠在取票的时候顺手拿了一张展区的介绍图,大致扫了一眼,跟厉戎说:“这里面分了四个陈列室和一个碑廊,我觉得既然我们最后都梦到过关于佛教的东西,那不如先去唐代佛教艺术室看看。”
“好。”
展厅不大,加上工作人员才零零星星有五六个人的样子,各种珍贵的文物被用玻璃小心翼翼地罩了起来,里面打着明黄色的光。
厉戎和甘棠刚进屋,正准备随意先看看时,突然间他俩的目光同时被左侧陈列着的一样东西吸引了过去——一座完好的墓室。解说员似是注意到两人的神情,尽职地走到了他们身边,礼貌性微笑了一下后,开始认真地讲解起来:“两位目前看到的这个墓室,正是新丰县庆山寺出土的佛祖真身舍利的墓室。”
甘棠一听,顿起了兴趣,凑在了玻璃边上,自顾自地研究了起来。
厉戎思索问道:“这是原墓室吗?”
“没错。”讲解员点点头,接着往下说到:“有句俗话说到,‘地上文物看山西,地下文物看陕西’。陕西出土的文物集中在西安,而西安的文物又以临潼居多,所以别看我们这儿博物馆不大,文物的数量却不少,其中更是有许多国家级的文物。而这座墓室便是于1985年在庆山寺遗址出土的,后来被整体搬迁了过来加以保护。”
“那除了这个,庆山寺还出土过其他什么吗?”甘棠直起了身子,问到。
讲解员指了指靠里陈列的几件东西,解释说:“庆山寺的重见天日在当时可以说的上是举世瞩目的一件事了,后来考古人员还发现了极为珍贵的金棺银椁、释迦如来佛的真身舍利和舍利宝帐等上百件文物,尤其是镌刻有八个鎏金大字“释迦如来舍利宝帐”更是举世唯一的国宝。”
俩人顺着讲解员指引的方向望过去,精致雕琢的棺椁,玲珑剔透的佛祖舍利,果然一件件都是一等一的宝贝,但却并没有他俩想要看见的东西。
甘棠不甘心,独自一人又从展室口的文物重新一件一件地看了一遍,认认真真的,没有任何遗漏,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厉戎看见了她的表情,皱皱眉头,若有所思地问讲解员说:“请问当时庆山寺出土的文物都陈列了出来吗?”
“是的。”讲解员有些不明白他问这句话的意思,略带疑惑地看了看眼前这对外貌出众的男女几眼,犹犹豫豫地回答道。
甘棠显然也注意到了讲解员的表情,扯了扯厉戎的袖口,示意他不要再多问了。
厉戎会意,反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甘棠即将要放开的手,揉捏了几下,整个裹进了自己的手掌心,然后抬头冲讲解员道了声谢,牵着甘棠离开了唐代佛教展室。
院子里的游客渐渐多了起来,厉戎带着甘棠往凉快的地方走了走,挡在她身前帮她遮住直射的太阳,低眸问她说: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讲解员好像隐瞒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