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7、第二十八章(1 / 2)
子桓听到这话,不由一噎,一时之间?,倒不知道应不应该把嘴里的果脯咽下去。他?当然不是买不起一壶清茶,但是他?自己要买清茶喝,和他?中了别人的算计,不得不去买清茶喝,其中滋味,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他?那朋友的话,站在他?们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个?正站在他?们身边,分发果脯的龟奴,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他?向那朋友望了一眼,神色颇为尴尬,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笑面迎人,继续将一碟碟果脯,递给?众宾客。
那龟奴将盛着果脯的碟子递给?贾珂,贾珂接过碟子,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递给?龟奴,笑道:“劳烦把这封信送到你?们老板手上,就说?是一个?京城的朋友,过来看他?了。”话音刚落,登时有许多眼光都射在他?的脸上,好几个?人嘟囔道:“怎么连逛个?妓院,都有人找老板攀交情?”
龟奴接过信笺,贾珂又从袖中取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递到龟奴的手上,笑道:“给?你?喝酒。若是拿来回信,还会有赏。”
那龟奴在青蔓院做两个?月的活,也未必能?赚到五两银子,不想今天竟有如此好运,送一趟信,就能?赚到了。他?登时满脸堆欢,笑道:“多谢公子赏!小?的这就去找大老板。”将最后三碟果脯送出去,然后欢天喜地走?了。
那龟奴惦记着贾珂说?的还会有赏,一口气从人群中走?了出去。虽被挤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一心只有银子,揉了揉脸,便走?到大厅后面,推开小?门,溜了进去。
青蔓院中规矩,大厅的楼梯,是给?嫖客和正在接客的妓|女走?的。众龟奴和没在接客的妓|女走?的楼梯,不似大厅的楼梯一般富丽堂皇,就设在小?门后面。
沈飞飞自从来青蔓院以后,就一直待在二楼的迎春房里,大老板平日是不会亲自来青蔓院的,今日为了这场拍卖,他?一大早就带人过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迎春房里。
那龟奴自己琢磨,估计是这场拍卖闹得沸沸扬扬,沈飞飞本就觉得自己卖身妓院,害得先父颜面尽失,实在愧为子女,加之今日青蔓院中来了不少?她父亲的故交,这些故交,很多都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大老板也得罪不起,有这些人盯着,沈飞飞自然有底气拒绝大老板。
大老板再想用沈飞飞发财,因为这些故交,也只能?用沈飞飞签下的那张卖身契压她,绝不敢对?沈飞飞动粗,逼迫她听自己的话。这一上午,大老板大概一直在迎春房里,对?沈飞飞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说?她听从自己的安排呢。
那龟奴上到二楼,走?到迎春房前,只觉房中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说?话,不免有些惊奇。他?抬手敲了敲门,说?道:“大老板,楼下有位公子要小?的给?您送一封信,自称是您在北京的朋友,过来看您了。”
只听得“呀”的一声响,屋门推开,一个?身穿墨绿色茧绸袍子,矮矮胖胖,满身贵气的中年人,出现?在龟奴眼前,正是青蔓院的大老板。
大老板看向那龟奴,问道:“信呢?”
那龟奴忙将信笺递给?大老板,他?接过信笺,问道:“那位公子长得什么模样??”
那龟奴回忆贾珂的模样?,说?道:“那人在十六七岁到二十四五岁之间?,身穿一件淡黄薄衫,身材修长,双目有神,只是相?貌平平,看过即忘。”
大老板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拆开信笺,扫了一眼,微微皱眉,然后一言不发地将屋门关上了。
那龟奴还等着赚贾珂的赏钱呢,哪知大老板看过信后,居然一句话也不说?,就关上门了。
那龟奴看着房门,只觉心如刀割,暗道:“大老板,你?连信都不回吗?哪怕你?只回一个?字,那也好得很啊!”
突然间?想起沈飞飞还在屋里,暗道:“难道大老板还没说?服沈飞飞配合他?行事吗?唔,眼看拍卖开始的时间?就要到了,若是沈飞飞不配和,这场拍卖十有八|九办不起来,所以他?连回信的时间?都没有,只是瞥了一眼,见信上没写什么要紧的事,就赶紧回屋,继续劝说?沈飞飞了。“想到这里,只觉自己推测的合情合理,不禁有些得意,拍了拍脑袋,心道:“哈,我还真是聪明!”
屋门关上,屏风后面便走?出一个?身穿白色布衣的娇美少?女,正是白飞飞。
白飞飞看向大老板,笑道:“信上写的什么啊?”
大老板随意将那张信笺扔到桌上,说?道:“一堆鬼画符罢了。想是有人看不得青蔓院好,见楼下客人很多,就故意在这里捣乱。哼,十有八|九也是个?开妓院的!”语音娇柔婉转,只是语气中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暖意,正是王云梦的声音。
白飞飞笑道:“我看看行吗?”
王云梦点了点头?,说?道:“你?想看就看吧。”说?着拿起那张信笺,向白飞飞一挥,那张信笺便轻飘飘的飞去,犹如被一阵风送过去一般。
白飞飞接住信笺,展开一看,见纸上写了一行字,或者说?画了一幅图画,因为信笺上好多字,她都不认识。
原来贾珂写信之时,想到王云梦和白飞飞都在王怜花身边,假如让她二人知道,这封信是他?要龟奴交给?王怜花的,那么她们一定会设法不让王怜花看到这封信,所以这封信绝不能?写得十分直白,看过信的人,都能?猜到这封信是谁写的。
好在贾珂对?王怜花十分了解,知道王怜花向来喜欢掌控全局,又半点不把别人的隐私放在心上。这封信虽是写给?青蔓院的老板的,但是只要王怜花知道有人在这时候送了一封信过来,那么他?一定会夺来这封信,看上一眼,以免发生什么掌控之外的事情,他?却毫不知情。
所以贾珂对?龟奴说?,他?这封信是给?青蔓院的老板的,还说?自己是从京城来的,而不是从杭州来的,并且他?写信之时,是用左手写字,使得笔迹和平时大相?径庭,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以便这封信笺得以平平安安地送到王怜花手中。
至于信上这一行字,说?的是:“西方魔教或有人会用葵花宝典,宝典上的武学快捷无伦,犹如鬼魅,千万小?心。”只不过他?用的是他?从前和王怜花以简体汉字为基础,研究出的一套特殊文字,除了他?二人以外,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够看懂。贾珂用这套特殊文字写信,一来是为了避人耳目,二来是为了王怜花一看到信,就知道这封信是他?写的。
白飞飞如今只忌惮贾珂一人,适才她听到那龟奴说?,写信之人是一个?十六七岁到二十四五岁之间?的少?年,虽不认为贾珂会在这时候来洛阳,但一颗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她拿着信笺,看了一会儿,见自己看不懂信上的文字,便研究起笔迹来。她从前住在节度使府,见过贾珂写的东西,自然认得贾珂的笔迹,不过看了几眼,她便可以断定,这绝不是贾珂的笔迹。
白飞飞松了口气,将信笺放到桌上,也不再管信笺的事,忽地想起一件事来,转过身,走?到屏风后面,微笑道:“伯母,咱们明天就要动身到西域了吧。那他?怎么办?难道你?要他?一路上都好似行尸走?肉一般跟着咱们吗?倘若色使为人粗心,做事马马虎虎,那倒无妨,但若色使为人精明,做事谨慎小?心,那么色使瞧见他?的模样?,只怕会觉得这件事有异,不敢过来找我了。”
在白飞飞面前,正坐着一个?少?年,披着一袭白袍,身形清瘦,眼下发黑,面有菜色,嘴唇干裂,似乎连着好多天,都没有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好好喝水了。他?怀中抱着一个?胖丁布偶,胖丁泫然欲泣,模样?又可爱,又可怜,他?却神色漠然,目光呆滞,怔怔地望着虚空,仿佛有人说?话也好,没人说?话也好,都和他?无关,这世上已无任何令他?在意之事了。
这个?形如槁木死灰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王怜花。
那日贾珂愤而离去,王怜花虽然舍不得他?筹谋已久的刺杀柴玉关的计划,但是他?更?舍不得贾珂伤心难过,因此不论?王云梦如何巧舌如簧,劝说?他?抛下贾珂,照原计划和她去洛阳,他?都无动于衷,只在心中打定主意,等贾珂回来,他?就要将所有事情,通通告诉贾珂,好让贾珂不再生他?的气了。
如王云梦这等明艳绝伦的绝色美女,不论?走?到哪里,都有数不胜数的男人争着跪在她的石榴裙下,向她大献殷勤,为她争风吃醋。她这辈子,只在两个?男人身上栽过跟头?,一个?是柴玉关,另一个?就是贾珂。
虽然柴玉关后来不顾旧情,妄图将她置于死地,但是当年和她热恋之际,柴玉关没少?和她海誓山盟,情话连绵,更?没少?为她和别的男人争风吃醋,可见他?那段时间?,确实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但是贾珂却从没买过她的账,看她的目光,和看那个?在街边卖豆腐的满脸皱纹,头?发花白,身材臃肿的老婆婆没有任何区别,在她心中,贾珂倒比柴玉关要可恨许多。
本来她每次见到贾珂,就会感到心灵饱受创伤,即使贾珂对?她举止有礼,言语客气,她也会觉得十分生气,何况这次见面,贾珂一直对?她冷嘲热讽,没说?过几句动听的话,她真是气也要气死了。
但是不论?贾珂如何对?她阴阳怪气,她都拼命忍耐下来,可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为了王怜花能?和她去西域对?付柴玉关。她这辈子哪受过这等委屈,每次怒上心头?之时,便在心中默念“这臭小?子也就现?在得意,等我和花儿去了西域,可就有他?的好戏看了”之类的话来宽慰自己,谁知王怜花因为贾珂,居然如此轻易地改变计划,决定不和她一起去西域了。
眼看自己这两天对?贾珂的极力忍耐,登时化为乌有,王云梦越想越恼,于是假借给?王怜花拍飞身上的虫子之名,向他?望了一眼。
王怜花万料不到王云梦会对?自己忽施毒手,全没防备之下,与她目光相?接,就见她双目中精光逼射,动人心魄。
王怜花从前跟王云梦学过“迷魂摄心催梦大法”,虽然王云梦只教了他?一点儿皮毛,也足以他?立时反应过来,王云梦是在对?他?行使“迷魂摄心催梦大法”。但是这时反应过来,却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觉自己的魂魄和身体于霎时之间?一分为二,明明魂魄在惊惧地大叫:“不好!快闭眼!”可是身体却轻飘飘的,没有半分着力处,便似飞上了云端,陷在了棉絮般的白云之中,身上哪一处都不是他?的,又如何能?够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