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第六十四章(1 / 2)
贾珂听到“田伯光”三字,猜想定是那晚在夜市上围观贾姑娘的人群之中,有人认定贾姑娘是被田伯光带走了,又知道田伯光素来荒淫好色,便来妓院打听田伯光的下落。
他暗暗好笑,忍不住向马车看了一眼,然后看向中年人,笑道:“老板贵姓?”
那中年人忙道:“小的姓徐,名若羽。”
贾珂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是徐老板。田伯光到杭州城这件事,我倒不清楚。我今天过来,是因为我听说有几个犯下数件案子的凶犯,跑到你们这里来了。私藏罪犯是什么罪名,我想你不会不清楚吧。”
徐若羽本来见贾珂和颜悦色的同自己说话,身上穿的也是常服,而不是官服,只当贾珂是来玩女人的,哪想到他居然是来查案子的。又听他这句话虽然说的轻描淡写,话中却透着一股威胁之意,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立即连连作揖,陪笑道:“小店自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去私藏罪犯,只是一个人究竟做过什么,毕竟不会写在脸上写,倘若没有官府发的榜文,小店难免误放了几个凶犯进去。不知大人说的这几个凶犯是什么模样?小店自当全力配合大人行事。”
贾珂微笑道:“那两个凶犯都是男子,不到六十岁年纪,身形高瘦,一个长方脸,皮肤黝黑,一个圆脸,皮肤还算白净。武功很高,一身行头大概颇为华贵,出手大概也非常阔绰,打算在这里过夜。并且他俩不是自己来的,除了他俩以外,同行的应该还有一个姑娘,约莫二十岁年纪,也可能被他们假扮成了男人,总之不是心甘情愿和他们过来的。徐老板,有人看见他们三人在你们店里,却不知你有没有看见?”
贾珂这话当然是假的,虽然他笃定鹿杖客抓住赵敏以后,定会先逼问赵敏,她和王保保将钱财藏在了哪里,然后再实施暴行,以防赵敏受他侮辱后咬舌自尽,自己落得一个人财两空的下场。但毕竟事态紧急,并且赵敏身份特殊,他不愿动用人手,四处搜查赵敏,以防别人知道这件事后,用这件事来诬陷他和赵敏、王保保勾结,因此他只能自己每个妓院走上一遍,除了使诈,别无其他节省时间之法。
徐若羽脸色一变,说道:“小的刚刚不在店里,这三人有没有来过小店,小的倒不清楚。还请大人容小的问问其他人。”
贾珂点了点头,徐如羽向贾珂一拱手,随即转过头去,看向身后那两个青衣短褂的龟奴,问道:“大人的话你们也听见了,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三人?”
其中一个龟奴踌躇道:“好像见过,又好像没有。”说话时眼望徐若羽,似乎是要看他是什么态度,再决定自己说不说实话。
贾珂见他这模样,猜到玄冥二老八成就在这里,心中很是高兴,又突然起疑:“莫非这家店早就认出玄冥二老和赵敏的身份,打算用他们做点见不得光的事情?”
另一个龟奴却没第一个龟奴这么多心机,他听到徐若羽这般发问,便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有这样三个人么,他们现在还待在店里呢。来咱们这儿花钱的基本都是男人,很少见到女人,而自己昏迷不醒,被男人带进来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了,反正小的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
这龟奴还有一件事没说:先前他便是因为从没见过这样做的,心下大感稀奇,便借着清扫的名义,待在园子里,偷听到了其中一个老头和老鸨说话。
他记得那老头问老鸨道:“我问你,你们平日里买下姑娘,逼迫她们接客之时,倘若她们不从,你们都是用什么手段逼迫她们从了的?”这本是行业机密,但是那老头一面说话,一面递给老鸨一锭金子,老鸨看到这锭金子以后,登时乐得心花怒放,笑道:“这手段可是个秘密,若非老爷您长得这么魁梧英俊,我便是收了这钱,也不肯告诉您的。”那老头
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老鸨道:“其实这些小姑娘刚来的时候,没有一个愿意接客的,不瞒老爷,其实就是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不愿意的。”
说着抬手摸了摸花白的头发,向那老头抛个媚眼,神情娇媚无限,继续道:“往往遇到不乖乖听话的姑娘,我们都先来硬的,什么针刺指甲、竹板夹手,铁烙皮肉,或者用鞭子啦、木棒啦,打她几十下。
这些酷刑都用一遍,倘若她仍然不从,那我们就给她喝点迷春酒,这迷春酒只需喝下一杯,平日里再冷静的人,都会神志不清,浑身暖融融的,只知道傻笑,不用别人动手,她自己就笑眯眯地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全都脱下来了,然后你要她作甚,她都会乖乖去做。只不过么,这手段虽然立竿见影,但毕竟不如第一种手段能够立威,并且酒醒以后,有些性情刚烈的姑娘,说不定仍然会寻死觅活,不肯认命,所以我们倒不常用。”
那老头道:“你这第一种手段,对付对付那些庸脂俗粉倒还罢了,用在美人身上,那可真是暴殄天物。”说着从怀里又取出一锭金子,递给老鸨,说道:“给我备点好酒好菜,再上一壶你刚刚说的迷春酒,倘若这迷春酒当真有效,少不得你的好处。不然么,嘿嘿,我可不是吃素的。”老鸨收下金锭,笑道:“老爷放心,到时保准你带来的那个小美人,乖乖听你的话。”
当时这龟奴见他们说完了话,连忙低下头去,用抹布用力去擦园中的座椅,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待老鸨离开以后,他才抬起头来,见那老头住的小楼屋门紧闭,楼里静悄悄的,也没人说话,心中十分好奇。
之后他被徐若羽叫过来打扫望花楼的门口,老鸨有没有把迷春酒交给那老头,那老头有没有用迷春酒对付他带过来的美人,他却是一概不知了。只是这件事毕竟见不得光,虽然这龟奴素来口无遮拦,却也不敢将这件事说出去,因此他回答了徐若羽的话以后,便看向贾珂,一句话也不再多说。
贾珂看向徐若羽,笑道:“总算你们店里还有一个肯说实话的人,真是难得。”
徐若羽听出他话中不悦,脸色难看地看向第一个龟奴,冷冷地道:“你去账房上结一下账,今天晚上不用来了。”
那龟奴又惊又急,还很不解,说道:“老板,我做错什么了?你怎么就这样把我开了?”
徐若羽哼了一声,说道:“贾大人是何等尊贵的人物,他愿意和你说几句话,已经是你祖上积德了,更别说贾大人今天还是为了缉拿凶犯过来的。大人向你问话,你不据实以答,反而说话吞吞吐吐,不尽不实,我们这小店可容不下你这大佛,可不敢留你!”说完这话,他高声叫来打手,命他们将第一个龟奴待下去,然后向贾珂连连作揖,赔罪道:“小的一时眼拙,雇了他这样心比天高的伙计,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能原谅小的。”
贾珂笑道:“倘若那两个凶犯能在贵店落网,本官自然要记你一功,到时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徐老板,咱们可以进去了吗?”
徐若羽忙道:“是,大人请进!”
贾珂点了点头,却不忙进去,而是转头看向车厢,徐若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马车的帷幕揭起,一个人自帷幕后面跃下车来。这人刚落到地面,贾珂便上前两步,伸手扶住了他,嘴唇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明明走路都走不稳,干吗还要跳下来,不怕摔倒吗?”
但见这人将下颏搭在贾珂肩上,面容俊美,身形修长,神情狡黠,徐若羽一眼便认出这人是王怜花,不由吃了一惊,心想:“这世上哪有男人逛妓院的时候,连老婆一起带过来的?哪怕他是过来抓人的,也断然没有带老婆过来的道理啊!”随即恍然大悟:“是了,这王怜花八成是听说贾珂要来妓院抓人,心中很不放心,便跟着一起来了。他还真像别人
说的那样,是山西老陈醋的醋汁子拧出来的人。”
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我不跳下车,又该怎么下车?在下堂堂七尺男儿,你总不能让我像那些风一吹就倒了的小姑娘一样,被人扶下车吧。”
贾珂有心想说:“咱们来杭州的时日虽然不长,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见过我抱着你的模样了。王公子现在在乎这件事,会不会晚了一点?”转念一想,王怜花这十有八|九是被王云梦下了春|药,意图让一个男人非礼他以后,觉得自己被王云梦当成了女人,心中又气恼,又愤恨,便决定重新找回早被他丢在爪哇国的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的颜面来。贾珂心中很是怜惜,便没有打趣他,笑道:“我扶着你走,好不好?”
王怜花见贾珂如此知情识趣,心情就快好到天上去了,偏偏他心情一好,就容易得意忘形,于是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地笑道:“贾珂,你真的在生我的气?”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抱你了。”
王怜花受此威胁,忍不住哼了一声,虽然脸上神色很不服气,但他果然一句这样的话也不说了。他从贾珂怀中离开,站直身子,又张开折扇,轻摇几下,微笑道:“咱们走吧。”
平日里王怜花无论要去什么地方,身上都会带着数十种药粉,他嫌东西太多,有些沉重,便很少使用折扇。贾珂见他这次要来妓院,特意拿了一柄折扇摆谱,心下大感好笑。
贾珂向折扇瞧了一眼,见这柄折扇是自己平日放在书房里装饰用的折扇,扇面上明着画的是山水,但仔细一看,便能从中找出三十四个正在“打架”少年。这三十四个少年皆不着寸缕,或两两成对,或四人、六人聚在一起,气氛十分和谐。
这是贾珂十七岁生日之时,王怜花送给他的礼物之一,扇面上的画自然也是王怜花之手,而他之所以画三十四个少年,则是因为当时贾珂刚过十七岁,而他自己十八岁的生日还没有到,这三十四个小人,指的便是他们两人。
贾珂仗着没人会细看他书房里摆着的折扇上面究竟画了什么,便一直将这柄折扇张开后摆在书架的一个格子里,王怜花出门在外,他想念王怜花了,便可以看看扇子,玩玩玉像来聊解相思。但是贾珂可从没想过当着众人的面将这柄折扇拿在手中,他见王怜花放着那么多正儿八经的折扇不拿,偏偏将这柄扇子拿了出来,不由脸上一红,伸手在王怜花的脸颊上捏了一下,然后扶着他走进望花楼,徐若羽和先前那个说了实话的龟奴在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