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第八十四章(1 / 2)
贾珂点点头,说道:“我想是的。咱们在野山的时候,那几条赤红的小蛇所以会攻击咱们,是因为咱们身上不知不觉间熏上了一种香味。我今天在妓院里被毒蛇咬中后颈,是先听到窗外响起了一道奇异的笛声,随即就有毒蛇从我背后飞了上来,咬了我一口。
要知道在我走进那间屋子之前,已经有不少官兵走了进去,那条毒蛇不攻击他们,只攻击我,看来那道笛声应该就是指挥毒蛇咬人的信号。”说着手伸向后颈,握住了王怜花的手。他感到王怜花的指尖在轻轻颤动。
王怜花伸着左臂勾着贾珂的脖颈,手指在他的后颈上轻轻抚摸,一会儿摸摸别处,一会儿又摸摸那两个小小的齿印。那条毒蛇大概体形很小,两颗毒牙也小小的,尖尖的,咬在贾珂的后颈上,就留下了两个小小的圆孔,比针尖粗上一点。他的手指在这两个小小的圆孔上不停打转,只觉得不知何时,他的心脏上好像也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孔,心脏每跳一下,就有鲜血汪汪地自小孔中流了出来。
这时感到贾珂伸手按在他的手背上,王怜花嘻嘻一笑,反手握住贾珂的手,说道:“那天晚上你说我做事不小心,连小孩子都不如,不说得很头头是道吗?怎么你刚教训完我,就中了金波旬花的花毒?你不认识金波旬花,不知道那朵花的花香有毒,倒也罢了,今天你听到笛声,觉得笛声奇异,怎么还不知道躲开?以后你再说我做事不小心,我就拿这两件事笑你,看你怕不怕丑。”说着伸手刮贾珂的脸羞他。
贾珂吐吐舌头,笑道:“我好冤枉,笛声一响,那条毒蛇就从我背后窜出,一口咬住了我,它离我那么近,速度又那么快,我哪能反应过来。可不是不小心。”脸上忽地露出黯然的神色,说道:“王公子刚刚不还说要疼我么,怎么现在就想着以后要怎么取笑我了?我在这世上向来孤苦伶仃的,许多人都欺负我,原本以为起码你会对我好一点,没想到连你也只想着该怎么欺负我。”
这几句话说得楚楚可怜,王怜花明知他是在演戏,心中却也软得一塌糊涂,柔声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拿这两件事取笑你,我再咬你几次,好不好?”说话时眼波流转,满脸笑意,说到“咬”这个字的时候,格外意有所指,显然不是说真就用嘴咬贾珂一口。
贾珂本想一鼓作气,再演下去,这时听到王怜花这么说,饶是他做戏骗人的本事已臻化境,又哪里还能继续演下去,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王怜花见他笑得这般开心,故意曲解他意思,说道:“原来你一听我让你做这件事,就这么高兴么。”
贾珂大笑道:“怜花,我真的好佩服你,你是怎么说出这话来的?”
王怜花很看不惯他装模作样,就好像只有自己喜欢那么做,他半点儿也不感兴趣似的。王怜花眉毛一扬,嘴唇凑在贾珂的耳边,轻声道:“是谁有事没事就喜欢翻来翻去的?还说平时看不见,怕我生病了,给我检查检查。要不就说熟悉熟悉环境,省的以后走错路了。这些话都是谁说的?嗯?”最后这个“嗯”字好像羽毛似的,在贾珂的心上搔来搔去,怎么也不肯放过他。
贾珂脸上一红,说道:“我也好佩服我自己,我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王怜花扑哧一笑,说道:“不要脸就不要脸,反正本公子喜欢听。”在贾珂的脸上亲了几口,笑嘻嘻道:“我真希望你每天都能跟我说一百句……不,一千句这么不要脸的话。”
贾珂哈哈一笑,说道:“那我现在就跟你说一句。”
王怜花欢呼一声,将被子扔到一边,扑进贾珂怀里,握住他的手,说道:“你是想我坐起来说,还是这样躺着说?”说完这话,不见贾珂回答,心下奇怪,看了贾珂一眼。
贾珂望望自己,望望王怜花,大为好笑,又大为气恼,还大为震惊,说道:“怜花,你……你……你……”他平时能言善辩,这时却语塞起来,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王怜花瞧他满脸控诉,心中愈发奇怪起来,在他脸上亲了几口,问道:“我怎么了?”
贾珂忿忿道:“你刚刚趁着我昏迷不醒的时候,究竟亲了我多少下,怎么我身上全是红印?”
王怜花扑哧一笑,说道:“你仔细看看,那是我留下的吗?”
贾珂怔了一怔,问道:“不是你是谁?”
王怜花眉毛一扬,坐起身来,将贾珂抱在怀里,笑道:“你还叫我小笨蛋,你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笨蛋呢。那毒蛇剧毒无比,你以为你怎么活下来的?”
贾珂眨了眨眼睛,问道:“不是吃药吃好的吗?”
王怜花倒不知道他还吃过药,但他刚刚已经给贾珂几次搭脉,确定贾克再无性命之忧后,这才放下心来,一见贾珂醒过来,便只顾和他说笑,这时听贾珂这句话,嗯了一声,问道:“你吃什么药了?”
贾珂笑道:“什么药?这我怎么知道?”
王怜花伸手去拧他的鼻尖,笑道:“看来我刚刚说的没错,咱们两人之中,你才是小笨蛋呢,连吃进嘴里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你这么不小心,怎么能让我放心得下。”
贾珂见他把从前自己和他说的话,稍稍改动后便送还给了自己,不由得心下大乐,装作一副愁苦的模样,说道:“王公子,在下真的很笨吗?”
王怜花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笨极了,尤其是和本公子相比。”
贾珂面露惊奇神色,说道:“原来王公子这么聪明吗?”
王怜花点点头,继续一本正经地道:“凭你的小脑瓜,能意识到本公子聪明,也算不容易了。”
贾珂沉默半晌,忽然面露凶光,狞笑道:“嘿嘿,既然你聪明,我愚笨,我若想要变得聪明,把你的聪明抢来几分不就好了?”
王怜花咯咯笑着,躺倒在床上,断断续续道:“聪明……哪能分给你……你……啊!哎哟……疼……别……别……”
过了一会儿,贾珂笑嘻嘻道:“我感觉我好像变得比刚才聪明点儿了,王公子,你觉得呢?”
王怜花倚靠在他怀里,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地道:“是啊,你把我的聪明都抢走了,能不变得比刚刚聪明点儿么。”伸手一抓贾珂的头发,笑道:“你既然变得聪明点儿了,就跟我讲讲,你什么时候吃药的。”
贾珂嗯了一声,凝视着他的脸庞,似乎是在神驰往事,缓缓道:“当时我被那条毒蛇咬住,只觉得浑身僵硬,无力控制,但神志在一两分钟内还算清醒,因此别人都以为我已经昏死过去,其实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我知晓得清清楚楚。我一倒下去,就被一个官兵伸手抱住,他抱住我的同时,就将一颗丸药塞进我嘴里。
当时我舌头已僵,本来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了,但那颗丸药入口即化,转瞬便流进了我的肚中,满口生香,还有一种淡淡的甜味。又觉一股融融暖意自背心传来,想来是那官兵将他的真气送入我的体内,阻止毒液侵入我的五脏六腑。之后我便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再醒过来,就见到了你。”
王怜花皱了眉头,沉吟道:“那个官兵多半就是吴明,他早就知道有人会杀你了?”
贾珂道:“这大概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当时咱们两个顺着那条暗道死里逃生,心里只想着老天眷顾咱们,吴明知道这件事后,可能立刻就发现了不对之处。现在人人都以为幕后主使是为了杀死咱们,才布下了这个局,孙老爷只是被无辜牵连的。
那个幕后主使放咱们离开,就是预测到咱们会想到他布下这个局,是为了杀孙老爷灭口,又不想让人察觉到他要杀的人是孙老爷,咱们本该顺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这样就能通过孙老爷这条线索,查到金家,可是这中间却出现了一个意外。”
王怜花嗯了一声,问道:“你说的意外是指,皇帝把你软禁了?”
贾珂点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人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这般着急,但他心里显然有一个期限,他认为我必须在这个期限内查到金家头上,我想就算皇上没有放我出来帮他调查西域头陀的事,他也一定会想办法让我出来。
我在‘非人间’中了金波旬花的花毒,要昏迷五六天才能醒过来,你又在天牢里被人带走,这两件事都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但是他神通广大,手里竟然有能解开金波旬花花毒的方子,他找人假扮成天竺的大夫,将这张方子送给太医,我才得以今天就醒了过来。”
王怜花吃了一惊,问道:“天竺的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贾珂见他神色惊讶,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和他说这件事,便将余下的事一并告诸于他。
王怜花听到天竺大夫和刘老爷都是别人假扮的,心平气和,一点儿也没奇怪,听到“唐玉”二字,忽地想起梦里那个王怜花曾经告诉他,贾珂和唐玉常常结伴同游,人人都以为他们两个是情侣的事,不觉面色微变,“哼”了一声。
这时贾珂还没说到唐玉向他提起的金灵芝的事,王怜花听了他们闲聊的话,不禁觉得贾珂和唐玉太过亲热,心中醋意大盛,打断贾珂的话,说道:“贾珂,你亲亲我。”
贾珂一怔,心念一转,已然明白他的心意,不由得扑哧一笑,在他唇上亲了好几下,微笑道:“怜花,你真是个酸溜溜的小醋精。”
王怜花爱极了贾珂的亲吻,他一时还没吻够,便伸手勾住贾珂的脖颈,将贾珂拽向自己,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放开了贾珂,懒洋洋地靠在贾珂怀里,说道:“你继续说。”
贾珂扑哧一笑,一面抚摸他的脸颊,一面继续讲述。待听到唐玉告诉贾珂金灵芝一事,王怜花不觉精神大振,心中大乐,从贾珂怀中坐起,转过身来,面朝着贾珂,伸出双臂,搭在贾珂肩上,手在后面握了起来,微笑道:“他和用蛇杀你的那个人是一伙的,是不是?”说完忽觉不对,呆了一呆,嗤笑道:“你好精神!”
贾珂脸涨得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偏偏王怜花很不老实,贾珂只好伸手将他紧紧抱住,笑道:“你怎么这么高兴?”
王怜花哈哈大笑,说道:“我早就想要咬你了,看你这样,我怎么会不高兴?”
贾珂哭笑不得地道:“咱们谈正事呢,你别总想到别的事上去。”
王怜花微微一笑,满脸天真烂漫地道:“那他是要和咱们一起谈正事吗?难怪看上去这般朝气蓬勃,精神抖擞。我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有好多话想说,你我说的话也够多的了,就让他说几句,怎么样?”
贾珂艰难道:“他不想说。”
王怜花眼中光芒闪动,在贾珂看来,甚是阴险,只听得王怜花问道:“他真的不想说话?”
贾珂点点头。
王怜花咬唇一笑,说道:“嗯,那个他不想说话没关系,这个他很想说话就够了。”其实不用王怜花说,贾珂就知道这个他很想说话了。
一时之间,贾珂真是推开王怜花也不是,抱着王怜花也不是,踌躇半晌,问道:“你发现唐玉可疑,怎么这么高兴?”
王怜花见他又在装傻充愣,心中好生气恼,便把这怒火出在唐玉身上,冷冷地道:“我为什么不能高兴?那个世界的唐玉和你形影不离,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你的情人,我听说这件事以后,就在心里盘算该怎么杀死他了。”
贾珂一时也分辨不出王怜花这番话是真话还是气话,说道:“他杀不得。”
王怜花听了这话,心中大怒,暗道:“他竟然把唐玉看得这么重?”脸一沉,冷笑道:“他杀不得?这天下什么人,本公子杀不得?本公子喜欢杀什么人,就杀什么人,你不让我杀他,我偏要杀他!不仅杀他,我还要他唐家所有人都杀了!”
贾珂见他眼中流露出又气愤,又委屈的神色来,不由得呵呵大笑起来。
王怜花在这种事生过好多次气,这时看见贾珂笑了起来,便猜到贾珂接下来会说是自己想多了,或者自己怎么又这般心急,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急着生气了云云。他心中怒火稍稍散去,但脸上仍是笼罩冰霜,心道:“无论他怎么狡辩,他不让我杀死唐玉,就是舍不得唐玉这个人,我可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欺骗了,无论他怎么说,我都要杀了唐玉。”
他主意已定,心情一松,嘴角边甚至微微露出笑容,等着看贾珂要怎么胡说八道。
贾珂笑道:“你心中已经认定,接下来无论我说的是什么话,都是胡说八道,我不让你杀死唐玉,只是因为我和他有什么暧昧的情分,是不是?”
王怜花哼了一声,冷笑道:“你既然明白,何必在这里多费口舌?”
贾珂笑道:“你这猜测也不能算错,我和他从小认识,这九年来,他加一起有六年都待在京城,我们两个交情确实不错,但你要说有什么暧昧的情分——”
王怜花眉毛一扬,正等着贾珂说下文,哪想到贾珂忽然住了口。他不仅自己不说话,也不让王怜花说话,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吻住了王怜花的嘴唇,越抱越紧,越吻越深。
过了许久,王怜花晕晕乎乎地枕在贾珂肩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叫嚣道:“你……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贿赂……我,我非杀……他不可!”说完这话,王怜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好像一条搁浅的鱼,终于回到了水里。他非常迷恋这种感觉,却也觉得这样太过折损颜面,但最后还是放任自己沉溺在贾珂的怀里。
贾珂听了这话,凑在王怜花耳边低声笑道:“我可不是想要贿赂你,我只是想要告诉你,那九年来,你不仅没来看过我,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寄来过,而我和唐玉——嗯,不止唐玉,还有好些人,我们时常结伴出去游玩。
那些人中,也不乏相貌英俊,风流倜傥的人物,对我有倾慕之心的人更是不胜枚举。可是啊,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这个小坏蛋,哪怕你始终没有来京城找过我,我连你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了都不知道,可是我这颗心里既然有了你,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何况我从不喜欢自找麻烦,即使退一万步,以后我不爱你了——”
王怜花一声不响地听着,柔情脉脉,好生甜蜜,这时听到贾珂这么说,气哼哼道:“你不许不爱我!”贾珂笑嘻嘻道:“我就是打个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