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第十八章(1 / 2)
那个人奇道:“岛上的女人哪个不是美女,他怎么会这么说?咱们岛上什么时候开始拍卖只有脸蛋特别的女人了?“
那个蝙蝠岛的奴隶说:“不知道,也许丁先生还有别的用意,但是他没有跟我们讲。”
那个人哦了一声,沉吟着,说道:“左右丁先生过几天就回来了,先把她送去仓库里吧,等丁先生回来了,再由他决定怎么拍卖。”
说完,递过来一块牌子,那个奴隶接过来,很快又到了王怜花的手里。
牌子是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一五八”这个字样。看来这地洞里至少有一百五十八个放着拍卖品的仓库。王怜花在心里想着,接过那人递过来的腰牌和细细长长的木棍,将腰牌系在身上,然后拿起那根探路用的木棍,跟着那个蝙蝠岛的奴隶走了下去。
山洞一共有四层,一五八号房间就在最下面一层,来这一层的只有蝙蝠岛的人,但即使是这一层,竟然也是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
这些房间大小不一,用途也不一,有的是放活物的,有的是放死物的,甚至还几间房间用装着棉花的麻袋封着四壁,里面装的是冰块。一五八号房间就是放活人用的,是一间窄窄小小的单人房,四壁用都是石块,门是铁门,平时是锁死的,铁门上还开着一个小门,可以从小门里面送饭。
这片黑暗倒方便他们行事了,他们找了个和小昭身形相似的人,将其打晕,等小昭换上衣服,就把那个人点上穴道扔进了一五八号房间里,门很快上了锁。
小昭站在走廊上,四下一片漆黑,连自己的手也看不见,她心下不安,伸手去抓小鱼儿,很快抓住一条胳膊,这条胳膊十分瘦削,但暖融融的体温隔着衣服传到她的手心里,才稍感安定,道:“咱们接下来去哪呢?”
“先四处转转。”
那个被她抓住的人说,小昭听到声音,才发现自己抓错了人,竟把王怜花当成小鱼儿了,她本就有点慌张,此刻愈发觉得不安起来,忙松开手,但是王怜花却笑道:“我又不会吃人,姑娘何必这么怕我?”
小昭微微笑道:“王公子说笑了,我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你的。刚刚我以为你是小鱼儿,心下害怕,才挽住你的手的,后来发现我挽错人了,自然应该放手了,倒不是因为害怕。”
王怜花笑了笑,说道:“咱们三人朝夕共处两个多月,在下还当和姑娘已经有些交情了,没想到姑娘对在下竟然还这么见外。姑娘和贾珂不过相处了七八天,怎么就感情深厚的一醒来就能扑到他怀里了呢?”
小昭道:“他当然是不一样的。”
王怜花道:“哦?他哪里不一样了?”
小昭道:“他哪里不一样,王公子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她小小年纪,又身处劣势,竟然在口头上对王怜花丝毫不让。
王怜花听出她话中敌意,含笑道:“好像是这样。”
小昭道:“何况我虽然是头一回见到他,但是他的名字我早听过很多年了,若非他告诉我妈妈万叔叔在恶人谷,我爹爹早就死了,这些年来,我心里一直对他好生感激。”
说到这里,她淡淡一笑,又道:“王公子,你又何必在意我,如果我能像你一样,有一个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我只会心满意足,绝不会在意别的事情了。”
王怜花微笑道:“姑娘多心了,如果我在意姑娘,早就将姑娘毙于掌下了。我对姑娘,满心只有感激的。”
小昭怔了怔,道:“感激?”
王怜花道:“我一直很感激你在他最孤立无援,害怕无助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他笑了一笑,低低道:“我简直不敢去想他被带走以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饱暖思淫|欲,这句话果然是真的。贾珂重伤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只想着自己该如何活下去,等他伤势渐好,原随云既然想要用他代替贾珂,日后为自己做事,就得先培养他做事的能力,便给了他一副面具戴在脸上,让他跟着丁枫做事,他的心思也就一天天的活络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从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大概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他怎么会一看见原随云给他展露的势力的冰山一角,就开始盘算怎么把这座冰山给弄到手了呢。
原随云一开始并不放心他,只交给他一些明面上的产业,这些都是原家的产业。三百年前,原青谷在太原之西建了无争山庄,这“无争”二字,并非他自己取的,而是天下武林豪杰的贺号,只因当时天下,已经无人可以与他一争长短。
近五十年来,无争山庄虽然已经没有什么惊人之笔,主人原东园生性淡泊名利,极少在江湖露面,更从未与人交过手,江湖上没人知道他的武功深浅,但无争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仍然极为崇高,家底也极为丰厚,名下产业涉及各行各业,门人不仅要和官府打交道,还要与各个帮派和地头蛇打交道。
贾珂有时候跟着丁枫一起去做事,有时候跟着原随云出门应酬,他甚至还去过几次无争山庄,奇怪的是,那位在江湖人口中常年足不出户的庄主,他却一次也没见过。为此他甚至还去厨房检查过食材,发现厨房并没有准备原东园的三餐,除非他不需要吃饭,不然他一定不在山庄里。
他大概从前就做过这些事,因此虽然没记忆了,可是做起来也格外的得心应手,一开始他还记得藏拙,做过几次,就当作他学得很快似的,表现起自己来。
渐渐的,好些重要的事情全都套到他头上来了,他开始经常独自帮原随云处理要务,原随云的很多手下他也都见过了,这时候他才发现,其实原随云能掌控的只是很小一部分产业,真正的大头,仍然被那位神秘的原东园紧紧握在手里。
他现在俨然变成了原随云身边一个重要的人物,原来那些他需要笑脸逢迎的老人,现在一看见他便说:“鱼爷,您过来了,辛苦了!”“鱼爷,这是这月的账,您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鱼爷,您不要客气,要什么就直接说,我这儿刚来了两个雏,您看今晚要不要给您送去。”他们这样一唱一和的,背地里却十分不安,总觉得这是无争山庄喜新厌旧的信号,于是联手给贾珂设了个套。
那天贾珂在华阴办事,喝酒喝多了,到最后醉意朦胧,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席散后,他被酒席上原随云的几个手下送回去,他留了一个心眼,在马车进宅子之前,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确定是原随云在这里的宅子,先前他还跟着原随云在这里住过一次,也就迷迷糊糊的任马车驶进宅子里,在上次住过的那间客房里睡下。
到了半夜,贾珂睡得正香,忽然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他醒转过来,客房窗户半开,一轮明月掩在云层之后,月光倾泻下来,照得庭院如湖面一般明净清澈。他有点头疼,口也渴得厉害,客房里居然没有水,他只好离开房间,正想找人要点水喝,就看见地上倒映着的水草一般的树影里,还有两条长长斜斜,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他看着这两条人影发怔,酒精作用下,脑袋转得很慢,一时想不通是谁这么肆无忌惮,这么热情开放的在原随云的宅子里玩这种露天游戏,风吹过他的衣袖,那两条人影忽然分开,如同被石头砸到的鸟雀一般,跃到了他的面前。
贾珂抬头,先看见一个年近六十的女人,头发苍苍如白雪,脸孔干枯瘦削,满是疤痕,耳朵缺了半个,眼睛也少了一只,另一只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他,眼角还残留着一些未曾消退的春意,身上衣衫半解,露出大片大片同样伤痕累累的肌肤,尤其是一只左手,竟已经变成了焦骨。
也是因为这只手,贾珂一眼就认出来,这女人就是如今华山派炙手可热的新任掌门枯梅大师。
她年轻的时候,她的师父——华山派上上任掌门饮雨大师,收到了青海“冷面罗刹”送来的战书,战书上说她要和饮雨大师在泰山之巅一决高下,如果饮雨败了,华山派就要投为罗刹派的手下。
偏偏那时候饮雨大师练功走火入魔,无法起身,更无法应战,枯梅大师只得代师出战。她知道自己绝不是冷面罗刹的对手,一到泰山,便用辈分相压,逼迫冷面罗刹当着众人的面,要么不要面子,要么让她来出题目。
冷面罗刹同意她出题目比试后,枯梅大师便将一锅热油点燃,从容将自己的左手伸入沸腾的油锅之中,仿佛感觉不到疼的含笑对冷面罗刹说:“如果阁下也敢这么做,华山派就此认输。”
那日之后,冷面罗刹再未踏足过中原半步,但是枯梅大师的左手自此也变成了焦骨。枯梅这名字也是因为此事得来的。
但是贾珂真没想到枯梅大师竟然和原家有这种关系。
在她身后,还站着个少年,是原随云。他同样也衣衫半解,皮肤在月光下白的近乎透明,他脸上还有些枯梅大师留下的吻痕,坦然的站在枯梅大师身后,淡淡道:“是谁在那里?”
贾珂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他真怕被面前这个一看就很可怕的女人宰了。他沉默片刻,苦笑道:“是我。”
原随云听到这声音,顿时就笑不出来了,他不仅笑不出来,他心里还有点发慌。他着急的穿好衣服,好像这样就能遮盖住刚刚发生过什么事似的,一只手紧紧的抓着领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声音听起来也有点慌乱,又像是在兴师问罪。
贾珂道:“今天在席上喝多了,他们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我想到你从前跟我说我可以住这里,我就没反对。没想到公子你今天竟然也在这宅子里,是我莽撞了,我马上就走,你们二位请继续,千万别因为我打扰了二位的雅兴。”说完,立马转身走人。
贾珂一转身,就感到一阵掌风自身后袭来,但是根本不用他躲闪,那道掌风就被人拦住了。他看着地面上的影子,那两条影子又纠缠在了一起,可这一会儿,那两条人影却不像刚刚一样宛若两股糖似的扭在一起,而是打在了一起。
贾珂低头,无声的笑了笑,径自离开了庄子,找了家附近的客栈,开了间上房住下,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发现原随云正坐在他的房间里。
原随云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衣服上满是被剑划破的口子,脸上都带着伤。
但是他却毫无察觉似的,面带着微笑,在贾珂醒过来的一瞬间,已经轻声道:“你醒了。”
贾珂脸上已经露出看好戏的表情来,口中却诚惶诚恐的说道:“小的只顾着自己蒙头大睡,竟不知公子来了,有失远迎,还请公子责罚。”
原随云怔了怔,淡淡道:“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恭敬了?”
贾珂道:“小的从前就是对公子亲近有余,恭敬不足,才会做出昨晚的事来,冒冒失失的打扰了公子的雅兴。小的昨夜已经下定决心,痛改前非,日后一定牢记自己身份,不做不该做的事情。”
原随云忽然握住他的手,贾珂想到这双手昨晚可能刚刚和别人亲热过,就感到一阵恶心。
他强忍着,没有把手抽回来,可是却用另一只手拿来桌子上的昨晚点来吃了一块的糕点,塞进原随云的嘴里。原随云只感到一阵微微风声拂向他的脸,他以为是贾珂要抬手摸他的脸,等他闻到糕点的香味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贾珂将手从原随云的手里抽出来,但原随云在察觉到他的意图以后,就紧握着他的手不放,贾珂只好继续坐在床上,笑道:“公子是打算对小的说什么漂亮话来哄小的吗?”
原随云默默将嘴里的糕点吃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心平气和起来。
他“看”着贾珂,说道:“我已经和她分开了。”
贾珂没有说话,他真想看看原随云接下来会不会说是她强迫我的这种见鬼的话,他好奇极了。
原随云垂着头,看起来很低眉顺眼的样子,可怜极了,也很乖巧。
过了一会儿,他见贾珂仍然不出声,叹了口气,道:“你能不能忘了昨天的事?”
贾珂笑道:“既然公子要小的忘了,小的当然不会记得昨天发生过什么事了。”
又一段很长的沉默,原随云叹了口气,语气转冷,淡淡道:“看来你果然忘不了昨天的事。”
他松开贾珂的手,站起身来,道:“我要出海一趟,你和我一起吧。”
贾珂眼睛一亮,他先前查账,就发现原随云每两三个月都一大笔不明来历的收入,只是他问过几个账房先生,都没人知道这收入的来历。原随云这时候出海,难道那每两三个月就有一笔的收入竟是来自海外的?
偏偏他要装作不是很热衷的样子,说道:“那华阴这里的事……”
原随云道:“让张四来做就好了。”
贾珂眨眨眼,道:“怎么不交给丁枫?”
原随云道:“他也要出海。”
贾珂道:“和咱们一起?”
原随云忽然微笑着道:“你希望就你我两个人吗?”
贾珂笑了笑,道:“我从没出过海,不会耽误你的事吗?”
原随云笑道:“能耽误什么事,我只是要去参加一场拍卖。”
贾珂道:“拍卖?什么拍卖还要专程出海去?”
原随云悠悠道:“当然是一场见不得光拍卖。”
贾珂道:“听起来真有意思,谁都可以参加吗?”
原随云道:“你想要什么还需要去参加拍卖么,跟我说不就好了。”
贾珂目光闪动,心道:“呵呵,老子想要自由。”
他故作感动的迟疑片刻,微微笑道:“我想听你弹琴。”
原随云微笑道:“那有什么难的,我现在回去拿琴。”
贾珂笑道:“这也没什么好急的,应该着急的是别的事情。”
原随云也笑了,他心里愉快极了,道:“什么事?”
贾珂笑道:“你武功已经高到连疼都感觉不到了吗?过来,我先帮你上药。”
伤药是现成的,行走江湖,这些东西都是必备身边的。
原随云解开衣衫,仰着头,双眼无神的看着他,也许看这个动作只是他理智克制的动作,对于盲人来说,他们的眼睛其实是手和耳朵。
贾珂打开金创药,将药膏抹在他伤处,一开始还在那里辨认这都是华山派的什么招术,渐渐的却走起神来,他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曾经也有人这样毫无防备的躺在他面前,他给那个人抹药。
不过也只是似曾相识,因为他想到那隐隐约约的一幕,总觉得有一种很缠绵悱恻的感觉,心底都是柔软的,可是给原随云上药却不是这样。
原随云虽然也是毫无防备的任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致命要害,可是贾珂心里清楚,他能这样气定神闲的躺着,一是因为他在自己的身体里打入了一种独门暗器,除非解开,不然中暗器的人,每月如果不吃丹药压制,就会痛不欲生,一心求死,二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完全不会武功。
原随云看不起他,认为他在自己的手上根本翻不起风浪来,他把他当成一只自己圈养的宠物,他可以因为枯梅大师要杀贾珂而和她反目,但是当他自己对他厌烦了,也不会手下留情,更不会放他走,因为他知道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贾珂低头凝视着原随云修长的脖颈,透过白瓷似的皮肤,还能看见下面的血管,好看极了。他保证他那可以轻易穿透石头的手指绝对可以在原随云出手之前,先把他的喉咙洞穿。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是一间屋子,看起来和其他的屋子没什么差别,最大的差别也许就是这屋子的屋门整整一下午都没有人过来打开过。
并且这屋子也没有像其他存放拍卖的商品的屋子一样,旁边刻着门牌号。
门上有锁,但是这锁对于小鱼儿和小昭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恶人谷里当然有最好的小偷,小鱼儿拿出一根铁丝,几下就把这锁头弄开。
他们推开门,走进这间屋子,发现这间屋子方方正正的十分安静,至少里面没有活物。
王怜花把门关上,仔细检查这道石门,确定它十分严密,不会透出一丝光亮以后,才点着了一只火折子。
他们在黑暗里呆久了,眼睛已经适应黑暗,乍一看见火光,眼睛难免不适应的眯了一下,等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就发现这屋子看起来就像书房一样,屋子中间有一张书桌,书桌旁边是一张床,房间四周,每个方向都贴着墙整整齐齐的列着三排书架,书架上则分门别类的摆着上千本小册子。
王怜花随手拿了一本小册子下来,他本来以为有什么机关,但是并没有,小册子打开,里面夹着一张特制的纸,比一般纸要厚一点,纸上用毛笔很用力的写了几行字。
万福万寿园金灵芝购得华山派清风十三式。
这行字的下面,还用同样过于用力的笔触写了时间和金额。
王怜花知道这清风十三式是华山派秘不外传的剑法,连华山派的弟子,也没有几个学过这剑招,那这单生意的卖主显然是华山派学过这剑招的几人中的一个。
他将这册子放回书架,再换了一本,又换了一本,全都是交易的记录。这里不仅拍卖东西,还提供平台让别人来卖东西和买东西,并且这里卖的每样东西,不仅很珍贵,还十分的隐秘,几乎每一桩交易,都可以成为日后蝙蝠岛的主人挟制买主的把柄。而这里的顾客,除了江湖人,甚至还有很多朝廷的人。
他先用尽各种手段,收买各种秘密,然后再以此要挟他的顾客,对他俯首称臣,听他差遣,可以想像,虽然时间会久了点,但他早晚会成为江湖上最有权势的人,因为无数心怀鬼胎的人都会成为他的工具。
“真是好手段。”王怜花目光闪动,微微笑起来,他又拿起一本,然后目光忽然凝住了。
只见上面写着:
木佛出售韩延首级。
动机不明,真假不明,疑似提醒。
韩延,就是前一阵子在密室里被离奇杀死的韩大将军的名字。
而这条交易的时间,则是韩大将军死之前的事。
王怜花从前并没有听过隐形人这个名字,但这没什么稀奇的,江湖上总有各种各样新成立的组织。可是这一条交易记录却十分的古怪,当然不是因为没有写买主,而是因为这一条交易下面的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