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师父师父(1 / 2)
“沈将军真是练得好一番功夫,连自己的手都能豁出去不要的,当真是令老夫佩服。”
李大夫放下手中的那卷绷带,给沈怀璧重新上了药,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
因为两人执拗不下,沈怀璧只好退而求其次,把李大夫叫过来了。
齐墨静静站在他旁边,视线始终黏在他的手臂上,半天没移一分一毫。
沈怀璧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又不好在李大夫面前开口赶他走,只好默默忍着。
齐墨见他的伤被包好了,问李大夫:“将军他的手有事儿吗?”
李大夫挑起一边唇角,看了他半晌:“当然有事,别看他现在活蹦乱跳的,等以后到了吃饭碗都拿不起来的地步,你说他怎么后悔今天呢!”
沈怀璧心中暗骂齐墨多事精,却不好开口,只能憋着口气说:“李大夫日理万机,殿下您劳烦一下,送大夫出府吧。”
齐墨破天荒没理他,追着大夫问:“那……”
沈怀璧看不得他那副老妈子一样的神情,加重语气:“殿下,大夫累了,麻烦送他出去。”
李大夫闻言哼了一声,拍了拍齐墨的肩:“你看他自己都不想要自己的手,殿下您又何必为他担忧呢?”
齐墨抿着唇,犹豫了好一会才道:“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我连累的沈将军……”
沈怀璧忍不住了,当场就开了火:“你真是脑袋里只长了一根筋啊?本将说了多少次,爱救谁就救谁,不用你来担当责任!”
李大夫见状赶紧撤退,惟恐避之不及。
齐墨捻了捻自己衣服下摆,好一会儿才说:“那三四十年之后,你怎么办?”
这话一出,任谁的语气都会凝重些。毕竟这关系到将来,多有变数的将来,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将来会有残缺。
可齐墨却看见,沈怀璧没所谓地笑了:“管那么多干什么?我都没想过以后,你倒是把我三四十年之后的人生都给规划好了?”
齐墨摇摇头:“人活于世,终究都有发稀冠自偏的时候,又何谈规划呢?”
“殿下说得轻巧,却不知人也有到不了那一天的时候吗?”沈怀璧若是暂时将布满尖锐背刺的外壳脱掉,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谦谦君子的气质,那一刻,他看向手里那副画的目光竟是温柔的。
齐墨一怔,想到归根结底是自己拖累了他,这才成了今日这样,虽沈将军不说,长了双眼睛便能看出来了。容叔今日刚走,却没带与他同行的自己一起走,追根溯源也是因为自己太弱,放在身边当然是个十成十的包袱累赘。
沈怀璧懒得理他,懒洋洋的扬手赶他走:“本将困了,休息。”
齐墨闻言,敛着眉退出去,转身帮他关上门时,沈怀璧问:“干什么愁眉苦脸的?有话便说完了再走。”
齐墨:“……没事。”
他轻轻带上门,坐到了门外的凉亭里——
沈怀璧不知什么毛病,今日一大早徐毅还在的时候就说要给他换寝房住,谁知他偏要赖在自己院子里不挪窝。
齐墨不去打扰他休息,自己一个人撑着脑袋想心事。
沈怀璧说的一切诚然没有错,要想不变成拖累别人的包袱,就要变强。
若是放在京城还好说,在他人生地不熟的江北,找个能带自己习武的师父,也不是难上加难,就是难于上青天。
沈将军的下属们不喜欢自己,齐墨虽然反应慢,却明事理,这些他其实都知道。
若不是父皇一道圣旨把他和沈怀璧捆了起来,估计这整个江北都没他的容身之处了。
齐墨心里像是装了两个冰盘,此刻在心中凉飕飕的冒着冷气。
若说武艺高强,又与他认识的,除了沈怀璧沈将军,在这江北他寻不出第二个人了。
他反复思量了一会儿,才把主意打定——
沈怀璧没什么理由拒绝,就算拒绝了,他也没什么脸面可以损失的。
他站起来,才发现天色已经昏暗朦胧,早是日薄西山了。
齐墨见屋子里一盏明灯洒出的明融的光晕透过薄薄的窗户纸,从里面印出了一个影子,正是沈怀璧。
他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轻轻的“嗯”,这才推门进去。
沈怀璧今日似乎颇有雅兴,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些纸笔来,那张纸被平摊在桌上,用乌木镇纸压着,沈怀璧正在上头作画。齐墨凑近了点,仍旧是淡得没颜色的墨,层层点染着的花瓣攒成了朵朵墨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