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帘卷半(7)(2 / 2)
倒是徐氏原在江南的时候,便与三哥徐元朗学过?一些经?营之道,动用长卿带回来那些银两,张罗着让张管家去京郊城外买了些田产、物业。嫁妆还是嫁妆,只是换作了生财的工具,只要日后经?营有道,便也吃穿无忧。
阮安远官位的消息久久没有下来,徐氏颇有些着急,这到底是朝廷仍不信任他,还是有什么别的安排?
阮安远的目光却是长远些,在家中修养反倒是镇定自若。他方才回朝不久,朝中党派比起他离京的时候,已经?天翻地覆,那日去到金銮殿上,他便已经?有所察觉,早前的晋王党和太子党,如今已经?分化成了三派,朝堂中已经?大有支持秦王的人?在…
再加上太子应承的赐婚旨意还未到府上,女儿的婚事?,定也会对他的仕途影响。既然如此,眼下唯有按兵不动才是最理想的做法。
徐氏这两日来,有些心神不宁。夜里都?睡得不太好?。长卿也知道,母亲是听了些闲言闲语回来。都?是侯府门前那些卖小食的闲姑们碎嘴,说起来尚书府被太子殿下屠了满门的事?情,让徐氏不小心听到了。
长卿刚听得这些闲话的时候,其?实也是一阵心慌,可想起宋迟那般陷害过?阿爹,让侯府临难,骨肉分离整整两年?,便就丝毫也不觉得可怖了。
只是徐氏精神越发?不好?,长卿方才让张管家安排了车辇,去城南的宝相寺里请一道儿平安符给阿娘傍身。
正是仲夏里热的时候,长卿身子重,便也最是怕热。马车停在宝相寺门前,长卿搀着阿娘下了车,将将要往寺里去,却见得一行贵女从身边擦过?。
安远侯与夫人?两年?不在京都?,长卿自有孕之后衣着低调,母女二人?便也没被那行人?认出来。长卿却是认得其?中一人?,是早前与那宋冰玉交好?的杨侍郎的次女,杨听荷。
长卿扶着阿娘随着那行人?身后,却忽的听得一些话来。
“太子殿下如今回来了,也不知是太平还是不太平…”
“我觉着,多?半儿是不太平。几位皇子的性子,要数秦王殿下最好?了。真不敢想,太子殿下若真登了基,朝堂会成什么样子…”
“姐姐们为何这么说呢?上回使臣来访,我且见过?太子殿下一回,样貌气度都?是好?的,除了那鬓发?早早就花白了,该是政务烦心,还有些让人?心疼。”四品大元之女乔南知刚刚入京,对京中闲事?不大知晓,生生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嘘!”杨听荷将人?一把拉去了一边,悄声嘱咐,“你可知道,太子殿下曾是要纳妃的么,原定的正妃和侧妃人?选,现如今,都?不知所踪了…也不知是不是…”杨听荷说着,用手在脖颈前摆了个?横切的小动作。
“……”乔南知忙一把捂了嘴,望着杨听荷一脸的惊讶,“可、可是殿下?”
徐氏原本就心绪不宁,听得这些人?这些话,更是紧张了起来,一把拉着女儿的手,小声问着,“长卿啊,你可知道这太子正妃和侧妃,是怎么回事??”
长卿摇头,她只知道殿下屠了宋家满门,首辅大人?因牵连宋迟的案件,也被发?配西南。至于纪悠然和宋冰玉后来的下场,她便也从未问过?殿下…
她与杨听荷等人?并不相熟,便也不好?上前打探。等入来佛堂,她扶着阿娘一一拜祭,为求心安,又?去了大雄宝殿旁侧的偏殿里,想找僧人?要一道儿方丈亲手开光的平安符。
僧人?广开善门,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将平安福送到了徐氏手上。长卿忙着拜谢小师傅,却听那小师傅道,“姑娘,方丈想要见见你。”
长卿有些一头雾水,却是被徐氏督促着随着小僧去。因得这宝相寺,是皇家禅院所在,一向久负盛名,甚至比大相国寺还要灵验几分。方丈慧慈方丈更是得到高僧,若长卿能得见慧慈,定是修来的善缘…
长卿随着那小僧绕道佛堂后头的小室,方见得慧慈方丈正与一人?下棋。那人?玄色朝服还未换下,该是下了朝便赶来了。见得她进来,一双长眸便落定在她身上。
慧慈让出了位置,与方才与带长卿进来的那小僧一道儿往外去了。
凌墨这才也起身过?来扶她。长卿却是忽的下意识地躲了一躲。
“怎么了?”他拧眉望着她。今日她一身素色襦裙,只胸前系着红色飘带,衣襟轻薄。发?髻松散盘着,其?余长发?顺着肩头滑落腰间,却不曾挡住那处微妙的弧度。凌墨心头紧着,直又?伸手去扶她。
长卿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此下见得殿下本该是高兴的,她却好?似无意间已经?将那些碎言碎语当了真…可如今她的心思在他面前藏不住,便直问了出来,“殿下,将纪家小姐和宋家小姐,都?怎样了?”
凌墨这才想起来翠竹轩,又?忽的听得门外一阵细碎的笑?声,一听便是些嘴碎的京中贵女…
“都?是罪臣之女,孤已经?让人?将她们都?送走?了。”他这话不假,纪悠然被虫蛭嗜咬不过?三日,便一命呜呼。宋冰玉活活被纪悠然的死相吓死。两人?的尸首都?被十三司好?好?处理过?了。
凌墨再次伸手去扶她,那人?却又?躲了躲。那双凤眸抬眼望着他,“殿下有朝一日,可也会如此对我么?”
长卿有些害怕,她如今已经?不要紧了,可她还有心系的人?,阿爹阿娘长怀,还有、还有腹中的小人?儿。徐思颖的话在她耳边响起,“表姐,伴君如伴虎…”
却听得殿下定定回了她的话,“不会。”她望向那双长眸眼里,又?听他道,“孤如何待你你该清楚。”
殿下待她,却是比以往在东宫之时温柔了许多?。可长卿避不开那些闲言闲语。见殿下伸着手臂,一直持在她眼前,她这才由得他拉着靠去了他胸前。听殿下温声问她:“你听到什么了?嗯?”
长卿靠着他怀里,眼眶不自觉有些湿润,“没、没什么。”她有些直觉,殿下方才那么一笔带过?与她交代,便就是说,纪家小姐和宋家小姐,怕不止是被送走?了那么简单…以殿下的手段,她们该付出了更惨痛的代价。可她转念一想,这该都?是为了安远侯府…
凌墨一下一下顺着怀里人?的后背,忽又?想起来,去探了探她的腰身,“可还好?么?”
“你父亲说要避嫌,孤便不好?去侯府探你。”
“嗯。长卿很?好?。”她也双手环上了他的腰身,抬眸望着他,这回口气中却是几分定定了,“殿下不管变成了什么样子,长卿都?会陪着你。”不管殿下手上染了多?少血,长卿都?会与您一同承担…“可殿下答应我,不要为难侯府好?么?”
凌墨压着一口气息,“你乱想什么?”
半晌的功夫,怀中的人?没再说话,他方才再将人?撑开,再看了看她的面色,问道,“那日孤走?后,安远侯可再有罚你抄经??”
长卿抿了抿唇,微微颔首,“阿爹说家法还得是家法,可也罚得轻,就罚我抄两遍金刚经?,还未曾规定时日。该是也怕累着了小人?儿。”她说着手不自觉的伸向小腹,倒是这几日来,那里又?养得圆润了几分。
凌墨跟着她去探了探,“累不累?陪孤过?去坐坐。”
“不行了。”长卿这才惊醒来几分,“阿娘还在外头等我,她这几日心绪不宁,不好?让她一个?人?多?待。长卿得出去了。”
凌墨无法,叹了声气,“孤送你回去。”
“阿爹说了得避嫌,殿下还是就在这儿吧。”长卿说完,对他微微福了一福,方兀自转身要出去,额头却忽的碰上了身后门板,“哎”地一声疼。
这处禅房地方小,她到底不太熟悉…
殿下便将她拉了回去,仔仔细细给她揉了揉额头,还一边笑?话她,“傻得出奇…”
长卿委屈极了。
凌墨揉着揉着便发?现那双眉间拧成了川字——被他一句话气的。他这才凑了过?去,在她眉间亲了亲,“行了,孤不是说你。”
“那是什么?”
见得面前那人?噘着嘴的模样,凌墨指了指她身后,“这门板,傻得出奇。”
“……”这可不就是说她么?
长卿最终还是被殿下送出了门外,小僧领着她回去了阿娘身边。平安符也求到了,长卿这才护着阿娘回去了侯府。
次日一早,安远侯府门外便来了一行人?。
长卿扶着阿娘迎出来的时候,便见得是一干僧众被慧慈方丈领着,在门外求见。慧慈方丈与阮安远一拜,道是,太子殿下有请宝相寺僧众,来安远侯府做一场法事?,超度一番,好?保家宅平安。
徐氏面露喜色,慧慈方丈是得道高僧,那些污言秽语,牛鬼蛇神之说该就有个?了结了。
长卿直去谢过?了方丈。又?见得方丈身边的小僧悄悄递来两份经?文?到她手里。她也不知是什么,等白日里的超度仪式了结,送走?了慧慈方丈一行,长卿方才打开来那两份经?文?看了看…
傍晚的时候,长卿捧着那两张经?文?,送去了阿爹的书房。“阿爹罚的金刚经?经?文?,长卿已经?抄好?了。”
阮安远接过?来那两份经?文?一看,方才见得两行笔迹,他便察觉出来不对,“你亲手抄的?”女儿的字迹他又?会认不出来,眼下这份经?文?,笔力刚劲,虽有他笔法的影子,却又?袭承了柳氏、王氏遗风。一看就就不是出自女子之手。
“是、是殿下亲手抄的。”长卿下午仔细看来那两份经?文?,便一眼认了出来,是殿下的笔迹。
阮安远听得这话,眉头一拧,他曾为皇子鉴书法老师,殿下的笔墨他是认得的。只是不想,殿下这还真是替长卿受了阮家的家法儿…这,就算是换做世?子爷做来阮家的女婿,怕是也难得疼女儿疼到如此地步,更何况,还是太子殿下…
长卿见得阮安远脸色,该是要放过?她了,几分得意,端着一旁茶壶去给阿爹添了一杯茶。
阮安远这才难得关怀了女儿几声,“你身子可好??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都?告诉你娘亲,让厨房里做。”
长卿笑?着,去给阿爹捏了捏肩膀,“想吃的可多?了,今日想吃鱼片粥、炝嫩南瓜、虾仁儿豆片儿、卤大肉…阿娘都?吩咐厨子去做了。一会儿阿爹来我院子,一道儿用晚膳吧。”
阮安远难得露出一道儿笑?容,回手来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你且安心养着…”等着旨意下来了,好?备嫁。
父女两人?正其?乐融融,张管家却是来了书房报信。
“侯爷,外头来了辆马车。这是拜帖,您看看见是不见。”
阮安远接来那拜帖,打开来一眼便见得落款的署名:“魏沉”…
长卿在他身后也将这两个?字尽收眼底,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摄政王果真是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的,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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