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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行俭住的屋舍分在舍馆的左侧,向阳,是个好位置。
领路的书童将他带进住所后,又将舍馆的相关守则细细的和他说了一遍。
总结下来,主要有三大条,第一条之前提过:务必在亥时末灭烛入睡,第二条是不许大声喧哗,这一点毋庸置疑,毕竟读书人需要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
唯有末尾一条,谢行俭不以为然,县学竟然不允许学子在学堂浣衣!
每一到两日,会有外头的老妪过来统一收走脏衣服,每件衣服收他们一个铜板,且不论大小件。
谢行俭明白古代男子是不会在家洗衣的,毕竟有女人,可现在都已经离家出来了,竟也不下手洗,有这么娇贵吗?还是说县学想依靠浣衣来赚点钱?
县学给的官方解释是不想耽误大家的读书学习时间,谢行俭听书童严肃的说起这条时,不禁哑然失笑。
要不然怎一提起书生,大家想到的第一印象便是羸弱不堪、手无缚鸡之力,谢行俭觉得造成这种局面的背后,不仅有来自家中长辈的溺爱,还有社会这个大环境在‘包庇’他们。
当然,古代男子身份尊崇,读书人尤甚,在大家的眼里,书生的手金贵,只能用来握笔,像浣衣这样的脏活累活,做起来未免掉身价。
谢行俭的思想可能是受上辈子的桎梏影响,有些不适应这种‘懒’读书的行为,不过入乡随俗嘛,他心中再怎么吐槽,面上却不露声色,书童仔细说,他便认真记。
今日正好是收换洗衣物的日子,窄挤的长廊里,十几名老妪背着满摇摇的收衣娄,腰间挂着沉甸甸的钱袋子,脚步轻悄的奔波在各大屋舍之间。
谢行俭和另外一位今日报道的学子分到同一间,他来的迟,进屋的时候,他的那位舍友已经来过,现在不在屋里。
房间里放着两张青白砖搭建起来的板床,两张床一左一右靠墙并列,左边的已经铺好床铺,应该是他舍友的。
只剩一张床,谢行俭没地选择,拆开行李包裹后,取出被絮和床单,利落的铺好床。
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两张书桌以及两个靠背椅,推开窗,一缕缕暖阳倾泻进来,通风光线极好。
他将从家里带来的书籍在书桌上码放完毕后,来回在舍屋里踱步观察了一会儿。
谢行俭是新进来的童生,正式上课要等到明日,因而接下来没啥事。
他索性收拾干净屋子后,关好房门,拿出笔墨纸砚在桌上摆开,边研墨边在脑中构思文章。
写了一会儿,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唔,你——可是谢行俭?”
来人是个身材高瘦,五官英气的少年,大约十五六的年纪,进来时高高卷着长袍袖口,露出一节古铜色的手腕。
五月初的天气,温度渐渐攀高,少年额角汗渍往下直流,他掀起衣摆擦了汗水,一瞬不瞬的盯着谢行俭。
谢行俭闻声放下毛笔,待看到少年睁着大眼,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脸上不禁浮起笑意,拱手道,“我是谢行俭,不知你怎么称呼?”
少年一蹦一跳的来到他面前,操着一口处于变声期的沙哑嗓子,眉飞眼笑道,“叫我席时就行,我姓魏,魏席时。”
少年声音虽然粗糙难听,但谢行俭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洋溢着的热情与奔放。
“我今年十五,应该比你大。但咱俩如今是同窗舍友,就不按年龄区分吧,我喊你行俭,你喊我席时,显得亲切,如何?”
谢行俭挑挑眉,随后点点头表示答应,心里却很意外魏席时的自来熟。
魏席时眼睛瞥了瞥谢行俭桌上的文章,拱手笑道,“不愧是府试一甲之人,写出的文章暂且不说这内容,光看行俭的字,莫说是学官赞赏,就是我这个写了十年帖卷的人,见之都叹服。”
谢行俭笑笑,“读书多年,也就书写堪堪拿得出手。”
魏席时呆愣,原以为谢行俭会客套矜持几句,不成想谢行俭自己也觉得他字写得好。
“哈哈哈——”魏席时捂着肚子,笑得快栽倒过去,“行俭果真与常人不同,以往我夸人,他们个个红着脸,只恨不得将头埋进袖子里。”
说着,嘴角弯了弯,不屑道,“不过是故做姿态罢了,其实他们巴不得我天天当着他们面夸。”
谢行俭眼眸平静无波,不说话。
“行俭,这些人可不包括你。”魏席时歉意的搔了搔脑袋,语速极快的说道,“我不过是受够了他们那套虚伪,见行俭敞亮不做作,与他们不同,便多说了几句,并没有别的隐射。”
“你误会我了,我懂你的意思。”谢行俭忍住没笑,他之所以不谦虚,自然有他的道理。
“那就好,嘿嘿。”魏席时乐。
“快到饭点了,你要不先去洗漱洗漱?等会一起去吃饭。”谢行俭随意的卷起文章卷轴放进脚下的书篮,问魏席时。
“是了是了,你稍等我会。”魏席时一拍脑壳,转身跳上床,翻找出衣服,随后闪电般窜进隔壁的耳房。听到里间传来的哗啦啦水声,谢行俭不由的失笑摇头,都说古人早熟,想不到这个魏席时都十五岁了,活的还像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