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他的诉求(三合一)(1 / 2)
陈山永远记得那天,那天下了一场雪,警笛和救护车同时在楼下长鸣,然后楼下就出事了。
那天是唐海继父升教导主?任的日子,特意在家宴客,陈山的父亲陈之?远也去了,饭吃完宾客散去,唐海继父留了陈之?远打牌,中间去厨房拿水果的功夫。
唐海突然拿刀冲出来一刀直接刺向男人下|体,尖叫声,嘶吼声和碎瓷片落地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厨房客厅前的一个花瓶被碰倒在地,那是妈妈和男人结婚时候买的,上面还有一对白底五彩鸳鸯的喜庆图案,现在那对喜庆的鸳鸯都碎在地上,滴着?那个男人的血液。
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楼上的陈之?远,小唐海手里拿着?刀站在地上,男人的血迸溅在他脸上,沿着?鼻梁低落下来,眼睛里是燃烧的仇恨,伴随着?一种孤绝,陈之?远想,这十几岁的孩子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男人捂着?下|体在地上挣扎嚎叫,血流了一地,小唐海好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色苍白,带着?些后怕,但是他却咬紧后槽牙,恨恨地“呸”了地上男人一下。
陈之?远拦住他,下意识夺过?他的刀,小唐海很抗拒成年男人的接近,挣扎里划伤了陈之?远的手,陈之?远却颤着?声音喊他:“孩子,孩子……”
小唐海身上是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是妈妈罗海兰买给?他的新衣服,让他过?年穿,现在衣服上也溅着?血,像雪中红梅的画,小唐海迷迷糊糊间想:很好,这衣服算是废了。
后来警笛响了,救护车拉走?了地上的继父,警车拉走?了坐在角落麻木的唐海,拉走?他的是一个女警,女警考虑到?他还是一个未成年,是捂着?他的眼睛拉着?他往外走?的,不想让他再看地上一片鲜红的狼藉。
外面是熙熙攘攘的热闹的声音,围观的人群里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们都在讨论他。
唐海感觉到?鼻尖上落了什么冰冷的触感,透过?女警手指的缝隙,他看见?警车停在渐渐发白的大地上。啊,下雪了,他想,可惜,我再也不能穿身上这件白色的羽绒服了。
从?此,唐海关于冬天的记忆就是渐渐发白的雪地里的警车,和他那件沾了血不能再穿的白色羽绒服。
陈山那天没去围观,妈妈把他关在家里不许出去看热闹,陈山站在阳台上隐隐约约地听到?楼下围观的人说:“流了一地的血,救护车的担架上也在滴血。”
他父亲这时候突然回来了,手被简单包扎了一圈,问他之?前在唐海家写作业看到?的场景。
陈山于是说,唐海继父一直在唐海家里招待他,给?他拿吃的拿喝的,但是他不喜欢男人的眼神?,最后一次去唐海继父想要摸自己的头,被唐海扯开了,唐海不喜欢他继父碰自己。
陈之?远听到?儿子的话,有了一种猜想,他看着?儿子迷惘的神?情,心里又多了一种侥幸,他儿子没有经历唐海可能遭遇的一切,这时候陈山突然说:“唐海家里人可能打他,我以前看到?过?唐海哥哥身上有红痕和青斑。”
陈之?远脸色沉重?了片刻,他问儿子唐海继父有没有对他做过?不舒服的事情,陈山摇了摇头,说没有,自己只?是不喜欢男人的眼神?。
陈之?远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幸好幸好,他确定了,唐海的继父十有八|九是一个畜生,他想起?站在血泊里一脸决绝的唐海,心里觉得莫名的心疼,这么聪明明亮的少年,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那个孤僻的小天才就生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可是自己什么都没发现,陈之?远心里突然心里做了一个违反他信仰的决定,他要想办法救下那个少年。
后来,事情棘手了,唐海的继父因为失血过?多死掉了,蓄意伤人成了蓄意杀人。
但是陈山的父亲特意找人帮助唐海打了官司,并且帮他做了伪证,表示唐海是正当?防卫。
根据新的证据展开,唐海的继父确实是一个炼铜癖,他的密码箱里全是小男孩的私密照,包括唐海的。唐海的妈妈罗海兰听到?这个一脸不可置信,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骂:“畜生——我的儿子啊——”
看客们都可怜这个女人,再嫁的丈夫是畜生,天才儿子摊上这种事情。
小唐海只?冷冷看着?自己的生身母亲,罗海兰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颤颤巍巍地说:“小海,妈妈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怎么……”
唐海懒得戳破她,他心里对她的恨不亚于继父。
最后,在陈之?远的争取下,唐海因为防卫过?当?进了少管所服务教育两年。
……
陈之?远的葬礼上,唐海留下来吃饭了,葬礼上的众人表情都不见?悲伤,在酒桌上互相拉着?家常,聊着?最近的见?闻,唐海和桌上的人都不认识,于是只?默默喝酒吃菜。
死掉的人已经死掉,活下来的人还有活着?的事。
他给?自己抿了两口酒入喉,旁边的大爷看他虽然沉默却长得俊朗,问他:“小伙子你也是这家亲戚吗?”
“不是,陈之?远律师帮助过?我,我来送他最后一程。”
大爷这么一听,也急忙说:“我也是陈律师帮助过?的人,陈律师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得癌症没了呢,好人不长命啊。”
唐海冷淡地敷衍地回了两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
大爷的话题从?陈之?远律师身上终于拐回了唐海身上,“小伙子,你长得这么俊俏,成家了吗?”
唐海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回了一声“没有”,然后大爷的催婚和介绍话题没完没了地来了,从?来没被长辈催婚的唐海心里有些烦躁,他起?身,和大爷说:“我头有些晕,先出去一趟。”
在人声嘈杂的宴席里,他独身一人走?过?烟火气息,出了门,屋外月色很好,温柔地洒在酒店门口的庭院里,唐海看了看月亮,侧脸寂寥。
唐海蹲在马路牙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熟稔地叼在嘴里,一只?手挡住风,一只?手给?自己点烟,微微吸了一口,烟从?鼻息里漫出来,尼古丁的气息让他想到?陈山的父亲陈之?远是因为肝癌去世的。
扮演唐海的翁道衡以唐海落寞地神?情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监视器里是他的面部特写,沉思的神?情里带了几分孤寂,有张力的漂亮五官上镜最适合讲故事,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衍生联系到?唐海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B线的唐海身上带了几分神?性的寂寥和破碎的美感,碎发微微扫在脸颊上,唐海身上那种颓废那种慵懒,让人心醉。
翁道衡的演技出神?入化就出神?入化在,同样的一个人一张脸,他能通过?最细微的细节和微表情,展现本质的气质不同。
梁羽拿起?对讲机开始呼喊:“好,这里陈山该出场了。”
于是任野也从?酒店的景里走?出来,陈山当?然是追随着?唐海出来的。
唐海烟吸到?一半,眼前多了半截腿,从?那双大长腿往上看,陈山眉眼带笑地背着?月光看他,唐海不喜欢被人俯视,于是只?对视了一眼,又垂下目光,没搭理陈山。
陈山却搞得和他很熟稔似的,喊了一声:“哥哥。”
翁道衡被喊得睫毛一颤,气息一停,不为什么,陈山喊唐海“哥哥”,直接让他出戏到?了当?初任野喊他“师哥”。任野喊他“哥哥”的神?情不是陈山的神?情,还是任野他自己。
这里就被梁羽叫停了一下,因为任野的“哥哥”太过?纯良,他对任野说:“你为什么喊他哥哥?”
任野愣了一下,说:“因为陈山想套近乎,显得和唐海关系更亲近一点。”
梁羽又问他:“他为什么要和唐海套近乎啊?”
任野是个老实人,说:“陈山小时候就是这么叫的啊,套近乎就能唐海对他好一点。”
梁羽吐了一口气,他直接让任野打住,恨铁不成钢地说:“任野啊任野,你现在不是阿山,你是陈山,唐海一出现,你的诉求和意图和阿山不一样,你告诉我,现在阶段的陈山的诉求是什么?”
任野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道:“我现在的诉求就是想睡他。”
翁道衡被这直白的诉求给?逗笑了,轻笑了一声,任野看了看翁道衡,翁道衡一脸戏谑,任野面色有些不平静地瞟了他几眼,然后继续看梁羽。
梁羽打了个响指,说:“对了!”
“都成年人了,出来喊哥哥是为了回忆童年吗,不就是现在阶段的陈山上来就馋人家身子吗,陈山就是想睡人家,才喊哥哥拉关系搞暧昧,你眼神?要多几分侵略性和轻佻的感觉,你现在的心态就是来了个天菜,想睡,懂?”
任野点了点头,这讲得太直白了,他又在脑子里预演陈山玩世不恭带着?几分侵略气息的形象,尽量找了找陈山的感觉和状态。
戏份继续。
唐海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陈山出现了,唐海没有搭理他,陈山却自顾自地坐在他旁边,目光扫了扫唐海,即使眉眼含笑,笑起?来一脸善良的样子,他的眼神?也是带着?侵略欲的,像钩子似的在勾人。
他微微笑了一下,喊了唐海一声:“哥哥。”
唐海微微眯起?眼睛,觉得拳头硬了,陈之?远的儿子一点也不上路子,带着?一股莫名的骚气。
他当?做没听见?,陈山却不尴尬,他自顾自地说:“唐海哥哥,好久没见?了。”
唐海“嗯”了一声,带了三分嫌弃地回应他。
陈山手摊开,自来熟地说:“哥哥,你还有多的烟吗,给?我来一支吧。”
唐海被陈山的几声“哥哥”喊得肉麻,烦躁地吐了一口烟圈,半倾着?身子,眉眼在月色里染上一层凶意,他说:“你再胡咧咧一句‘哥哥’,我直接把你门牙卸下放你爸遗照前。”
陈山并不怕他,他笑了起?来,这笑在唐海眼里非常的欠揍,他说:“可是我小时候不是这么叫你的吗?”
“算了,你也不记得我了,哪里还记得我叫你什么呢。唐海,给?我一根烟吧。”
唐海从?兜里掏出烟盒让他自己拿,陈山从?里面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唐海打算掏打火机,陈山却含着?烟混沌地说:“不用?了。”
在唐海的晃神?里,陈山的手撑在他身后,靠得很近,他侧过?脸,倾过?身子,神?情冷淡,可眼底却有火焰。
唐海恍惚间,自己的烟嘴被轻轻碰了一下,含着?烟头的嘴唇都似乎感受到?了那种间接的触碰。
饰演陈山的任野甚至故意伸舌头顶了顶嘴里的烟,戏里的翁道衡也有些微妙感觉到?嘴唇麻了似的,他失神?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任野的脸。
任野低着?眉睫,专注地用?他的烟嘴点燃了自己的烟,他脸上是专注的神?情,点烟弄得跟接吻一样暧昧,然后他饰演的陈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微微离开了。
他的眼神?跟羽毛似的在翁道衡身上扫了扫,带着?试探的侵略性,动作不出格,可眼底反应的情愫却仿佛不能过?审。
翁道衡也没有想到?任野饰演的陈山这么会?,他在戏里差点有被任野的眼神?给?撩到?,嘴里的烟差点都含不稳。
而任野的陈山好像只?是真的来借火一样,他吸了一口烟,慵懒惬意地吐出烟圈,微微昂着?头,即使唐海又被肉麻到?,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性感又俊美的男人,身上散发着?撩人的荷尔蒙。
唐海只?是因为陈山的轻佻有些反感,对于陈山本人却没有那么反感,他一面想打人,一面又有些失神?。
陈山却恢复了平静,他问唐海:“这么些年,你都在干什么?”
唐海却反问他:“你呢?”葬礼上的酒精让他丧失了一些防备。
陈山说:“投行上班。”
唐海无所谓地笑了笑,说:“社?会?精英啊你。”
“师哥,你呢?你这些年在干嘛?”任野用?陈山的的探究神?情问他。
翁道衡发现他喊错了台词,愣住了,任野在这个情境里还没发现自己的失误,等到?翁道衡一脸奇怪地看他,他才发现自己刚刚下意识就喊了“师哥”。
梁羽也叫了停,任野有些气闷,他刚刚就直接叫秃噜嘴了,把唐海当?成翁道衡叫了一声。
他闷闷不乐地对翁道衡和梁羽道歉:“对不起?,我叫错人了。”
他不这样道歉翁道衡还不至于多想,他一这样,翁道衡又开始怀疑任野喜欢自己了。
全中国的电影学院那么多,他翁道衡同学校同系毕业的后辈那么多,也不是没合作过?,最多喊自己“前辈”,直接喊“师哥”的还真的只?有任野。
梁羽刚刚给?任野讲陈山叫“哥哥”的动机分析的话还在耳傍响起?,叫哥哥的诉求是因为陈山想睡唐海。
那他以前明明和任野不熟,他喊自己“师哥”,举一反三一下,是不是也可以归结于任野想睡自己。
翁道衡这么一想,整个人自己都麻了,他没工夫多想,先把手上这条演完。
陈山问:“哥,你呢?你这些年在干嘛?”
翁道衡饰演的唐海不太想透露自己具体的来头,自嘲地笑了一声,说:“收保护费,混混。”
他干的事性质其实也差不多算这个了,只?是地位更高一点而已。
陈山笑着?摇头,说:“不像。”
月光透过?酒店门口的松林斜散着?打落在唐海和陈山的身上,唐海溺在月光里嘴角噙着?一根烟云雾烟绕,苍白的脸上被月光镀上了月色的光辉,陈山转眼看他,看他清丽却凌厉的侧脸,觉得此时的唐海不像是溺在月色里,反倒像溺在水里。
唐海感觉到?了陈山似有似无的目光扫射,有点心烦意乱。
他从?小到?大因为出色的长相,自然对别?人喜欢的目光很有敏感性。
陈山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唐海并非一无所知,但是他没那么烦了,因为这个躲开另找个地方抽烟太矫情了,于是唐海干脆坐在这想看看陈山要看他多久。
陈山微微笑了一下,眼睛亮亮的,和唐海说:“你不喜欢我跟从?前一样管你叫哥哥,那我管你叫哥吧。”
唐海没理他,陈山于是喊了一声:“哥。”
唐海起?身,将烟掐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打算起?身离开,陈山却在他身后说:“今晚月色真美啊,哥。”
唐海抬头看了看月亮,然后回头出于礼貌地跟陈山说:“谢谢招待,我走?了,我已经来送过?陈叔叔了。”
陈山听他说起?自己的父亲,眉眼黯淡了几分,他突然说:“你这些年过?得好吗?我爸爸死前还记得你呢,他希望你过?得好好的。”
唐海怔了一下,挤着?眼睛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说:“难为你父亲还记得我,可我可能让他失望了。”
陈山已经不再逗弄这位童年的哥哥了,他一本正经地跟唐海说:“你从?少管所出来之?后,我爸就再也联系不到?你了,你妈妈也搬走?了,我爸他是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的。”
唐海愣住,他微微笑了起?来,然后笑声慢慢变大,他一边笑一边觉得讽刺,从?来没有人期待过?他,在他最难的时候没有,等他自我放弃了,那个期待他好的人却已经死了。
……
翁道衡怀疑任野喜欢他,但他没有证据。
演《孤独的唐海》a线的时候,看见?任野心脏狂跳,可以被认为是剧本给?的吊桥效应,可以认为他喜欢阿山移情给?任野了,可是b线的陈山顶着?任野的脸撩他,为什么他也会?怦然心动呢?
陈山对唐海的诉求是想睡,任野对他的诉求是什么,本来“师哥”是很正常的称呼,因为片场梁羽的一说,翁道衡已经开始觉得这个称呼不对劲了。
也许,不对劲的不是称呼,而是人。
任野确实有把“师哥”这种普普通通的称呼叫成限定的本事。
翁道衡觉得自己不对劲,也觉得任野不对劲。
于是大晚上的翁道衡忍不住戳任野。
【你当?初为什么叫我师哥?】
任野那边愣了片刻,发来一个问号,好像不太懂翁道衡的逻辑。
于是翁道衡继续发消息。
【你当?时怎么想得到?师哥这个称呼的?】
任野那边愣了片刻,然后回他。
【你不让我喊老师,我就下意识想叫你师哥了,至少显得尊敬一点。】
【你不想让我喊你师哥了吗?】
翁道衡沉思了片刻,微微皱起?眉头,想了片刻,终于开始问任野他关心的一个问题。
【你对我的诉求是什么?】
那头的任野收到?这个消息,感觉眼皮被烫到?了一样,他突然想直接摊牌了,说,翁道衡我就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