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老竹马(1 / 2)
右相把持朝政多年,两个月前却被新皇发配边疆。
长安城内无人不高呼“大快人心”。
千里之外,两个衙役带着一个老年囚犯,行走在沧州官道上,不远处有人背着布包紧紧跟着。
行至正午,日头毒辣。
青面衙役挥动皮鞭,一脚揣在囚犯后背,“还以为自己是右相呢!快走!”
老人虚晃脚步,咬牙迈步。他每走一步,沙地里都留下一抹血迹。
胖衙役见状冷笑,“咱右相的脚就是金贵,才走了不到十里地,竟又磨破了皮。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人来了葵水,掉一路血呢。”
老人不理会衙役嘲讽,继续前进。两个月前,他还权倾朝野,只一声令下,便可让血流成河,可如今却虎落平阳,连两条野狗也能欺侮他。
他不是别人,恰是把持朝政二十多年的右相顾飞舟。
“顾相怎么不说话?是皮又痒了,想吃贾大哥的鞭子?”胖衙役随口一说,却得青面衙役一记眼刀,霎时闭口不言。
顾飞舟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那青面衙役脸上一块胎记,颜色少见,同他曾经的政敌如出一辙。
“原来你就是贾桢。你祖父见我,尚且三跪九叩。你这小东西却得了鸡毛当令箭,真该跟你祖父好好学学,怎么跪着说话。”
贾桢被戳到痛处,扬起手中鞭子,“被灭门刺字的囚犯,还以为自己能东山再起么!”
鞭子眼看就要落下,一人倏忽而来。
那人与顾飞舟年纪相仿,花白的须发随风飘扬,已过半百之龄,但目光炯炯,中气十足。身姿挺拔,乃是常年从军之人。他捏住贾桢手腕,仅用三分力道,便让贾桢一声惨叫,鞭子坠下,落入那人手中。
“小赤佬,老子忍你一路了,但敬朝廷法度,是以默不作声,如今却是忍无可忍了!再敢打他,当让你知道什么是分筋错骨、什么是生不如死!”
贾桢手腕尚未恢复知觉,肚子上就被人踹了一脚,翻了七八个咕噜才停下。
胖衙役抽出刀刃,直逼那人脑门,“抄家之人还敢猖狂?”
这“狂”字刚说出口,但见鞭子飞出,以柔化刚缠住刀刃,三两巧劲使得胖衙役刀刃离手,“唰”的一声,长刀没入路边大树三寸不止。
胖衙役面上发虚,“怎么不该打?当年你们革新科举,让寒门子弟可以入朝为官,贾大哥落榜,只能进京兆府做个衙役。现如今圣上虽废除科举制度,但贾大哥父亲的官职已被人顶替,他这辈子,也只能做一个小小衙役了!”
那人听后大笑,“无能之人,合该如此!”说完在胖衙役肚子上踹了一脚。
胖衙役连退三步,正好撞在起身的贾桢身上,两人叠在一起,又是滚了三四个咕噜,一边滚一边哭,“反了!官道之上殴打衙役,你还以为你是定国公,可以为所欲为么?”
那人霎时醍醐灌顶,“说得对,沧州荒凉,连官道上也不见人影,我在这儿将你们杀了,还真不会有人知道。”
俩人听后面如土灰,胖衙役立刻跪地求饶,“定国公海涵!杀了我们,朝廷总会知晓。大不了,剩下的路,你们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你不是怕顾相走路脚疼么,你想给他换鞋子,尽管换。”
“现在才求饶,有些晚了吧?这能是鞋子的事么!”那人目光阴冷,已然动了杀意。
“星儿!”顾飞舟出声制止。
一把年纪还被喊小名,卫星湖回过头,眼神瞬间就变得乖巧,“不是,我就是吓吓他们,没想别的。”说完从布包里拿出半旧的鹿皮靴子,蹲下身给顾飞舟换上。顾飞舟的脚底已一片血肉模糊,跟草鞋黏在一起。卫星湖骂道:“原来是俩孬种,早知一开始就该给他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