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拐角(2 / 2)
六楼只住了他们一家,简沅一只脚抬在台阶上,她考虑要不要先打电话让裴骏回来。
她太软弱了,真的无法处理关于双福街的一切事。
有了上次在小巷子的经验,简沅没有打电话,而是选择发了一条微信给裴骏。
简沅:【哥,我在家里楼下,我们家好像有别人】
裴骏是很快就回复过来。
裴二骏:【你快下来!】
裴二骏:【别回家,我正在满天星湾,我马上就回去,你别上楼】
简沅看着裴骏这么激动,她隐约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赶紧转身,准备往楼下走。
但来不及了。简沅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一男一女从楼上下来。他们的鞋底踩着老旧的水泥楼梯,发出“噔噔”的声音,越来越近。
“哟?这谁家小妞啊?”
那男人的脚步快,刚走到拐角处就看到了一身粉白亮眼的简沅。
简沅今天的装扮是为了给傅行绪看的,卷发披在肩膀上,粉白的掐腰式外套,连着下面的格子小短裙,配上长筒靴,只显得高挑明艳,让人一眼忘俗。
那男人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简沅的袖子,然后使劲儿一扯,简沅的脑袋撞在墙上,撞得眼冒金星的。
“哟?这不是简承川家的那小妞吗?怎么能来住这种地方?冉子你怎么做妈的?”
那男人说着,就要伸手去卡简沅的下颚。
裴冉发了疯的扑向他,然后扭头对简沅说:“你快走,去街口找你哥来——”
结果裴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男人打断。啪——一巴掌狠狠地打下去,又使劲儿踹了一脚,裴冉倒在地上,那男人啐了一口:“呸!臭娘儿们!敢坏老子的好事儿?”
说完,就又要去抓简沅。简沅刚被撞了头,眼冒金星的,连谁是谁都看不到,耳朵旁也是嗡嗡作响。
那男人垂涎三尺,一双糙爪子就要去摸简沅的脸。忽然被人打断,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扭头一看,正是裴骏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
而现在,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正如同结了层霜,阴冷阴冷的。
“赵宗强,我他妈上次给你说的什么?”裴骏冷着脸,一字一顿的说。
“我……”赵宗强看着比他高一个个头的裴骏,裴骏小的时候,他都没注意。当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裴骏就已经是双福街能叫上名字的人物了,他从来没敢把他真当儿子看。
但他这个年纪,又没学历,这几年在局子里面也把身子骨熬坏了,跟本挣不来钱,只能经常来找裴冉,动不动拿裴骏是他儿子的事去威胁裴冉,让裴冉给他钱花。
有一回让裴骏给瞧见了,裴骏说以后不要来家里找他妈,给他一张卡,每个月往里面打八百块钱。但以后不能出现在双福街这一片。
赵宗强表面上肯定答应,然后每个月又悄悄问裴冉要钱。今天也是凑巧,简沅提前回来,又刚好让他瞧见。
赵宗强眼珠子转了一圈,然后赔笑道:“咱都是一家人,哪有我有家不回的道理?”
裴骏制服着赵宗强,简沅趁机出来,然后扶起裴冉,对裴骏说:“我先上去。”
“好,别怕,一切都有哥呢。”裴骏这样回她,双眼盯着裴宗强,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等女的都上了楼,裴骏就不再忍了,直接一脚踹下去。赵宗强这种常年混迹在风月场所和棋牌桌上的人,哪里比得上裴骏年青力盛,而且还是天天靠打架吃饭的人?直接咕咕噜噜的顺着楼梯滚下去,半趴在墙角,捂着肚子那刚被裴骏踹了一脚的地方。
裴骏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然后居高临下的问他:“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
赵宗强心里一惊,但面上还是死乞白赖的:“诶哟,一家人怎么能……嘶嘶,啊啊啊!”
裴骏用食指点了两下烟头,烟灰刚好落在赵宗强露在外面的右手上。火红的烟灰落在粗糙的大手上,立马灼烧出一个个黑黢黢的窟窿。
裴骏又说:“你刚刚这只手打我妈了,刺溜两下也不亏。”
赵宗强开始哼哼唧唧,四仰八叉的赖在地上,准备引来街坊邻居都来看看,当着很多人的面再开始诉说裴骏是怎么对待他爹的。
这也是他当老赖多年的一种谋生方式,非常恶心人。
谁知裴骏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裴骏的脚踩在他的左手上,还使劲儿的摁着扭两下。另一只脚塞在他的嘴里,没让他的惨叫喊出喉咙来。
“你这只手碰我妹妹了,我踩两下,不过分吧?”裴骏又抽了一口烟,把自己的铆钉靴从赵宗强嘴里抽出来,“另外这楼里有钱的都搬出去住了,没钱的……哼,应该都是你这种人。赵宗强,你觉得,你这种人,碰到别人挨打的时候,会出手相救吗?”
这时候,赵宗强是真的切实体会到裴骏这小子,是他真的不能惹,也不敢惹。
裴骏垛了两下脚,仿佛刚刚踩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然后把烟头在墙上摁灭,对赵宗强说:“我从小到大都没爹,头一次听说有个爹的时候,还是有个自称是叫大姑的来我家,问我妈要钱,说要给我从来没见过面的爹在局子里打点。我当时正上着高中,徐老师说我努努力还是能上大学的。我妈也一直给我攒钱,就盼着我能离开这儿。可谁知道,他们一来就逼着我妈,说不给钱就让她去卖身子……”
裴骏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他妈挺孬的,别人说什么她就是什么,这么多年也没个主见,带着他一个儿子也不容易。裴骏就只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够强,起码能让他妈日子过得顺心一点,这样就行了。
可为什么……他都在这一片这么出名了,他妈还是得受人欺负呢?他好像陷入了一片大雾里,无论他跑的多快,他都找不到正确的放向。
不知是过了多久,裴骏听见有人叫他,把他从漫无边际的大雾拉了出来。
简沅站在五楼的楼梯口,看着他:“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