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2 / 2）

如果不是那天凌晨偶遇放纵颓丧的她，如果不是她现在过于散漫随性的动作，傅知琛当真要信了她心甘情愿做好蒋家大小姐，并且，甘之如饴。当着当事人的面正大光明的翻她过往十九年的人生资料竟有一种神奇的感觉，偶然瞥见她的脸竟会觉得这些文字资料变得鲜活起来。

简单来看，姜韫欢十六岁之前的人生可以称得上简单美满，只是从三年前开始，所有的不幸都一触即发，让这个年轻的少女跌落云端，从此一生都将撕扯在这肮脏污秽的人间。

十七岁可以说是她最悲惨的一年，所有血淋淋的现实都奔涌而来，将她淹没，让她溺亡。

傅知琛不由自主想起自己的十七岁，也是他人生的巨大分水岭。

只是，他十七岁前的人生就一直活在黑暗中，而她，则是在十七岁才被人强硬地扯进人间炼狱。

傅知琛双手虚虚交叉放在翘起的膝盖上，探究的目光盯着姜韫欢。

他承认，他开始好奇。好奇她是怎么接受这血淋淋的现实，好奇她是准备去霍乱人间还是静待风云变幻。

傅知琛飞快地在心里过了一遍目前角力场的各方势力，又想起前几天收到的蒋家小少爷成人礼的邀请，突然对即将上演的好戏分外期待。

再看向沙发上的姜韫欢时，傅知琛微不可闻得啧啧嘴，竟还带有一丝怜惜。

心大的小姑娘，竟然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傅知琛缓慢的用舌尖顶顶侧腮，生出一份嗜血的快感，他就喜欢看这种困兽之斗的场景。

***

许是昨天没休息好，姜韫欢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一上飞机就裹上毯子蒙头大睡。然而被纷杂的梦境困扰，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还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从又一个梦中惊醒，竟发觉自己一身冷汗。

嚼了颗薄荷糖驱赶昏沉，集中精神后突感后背发凉，突然意识到竟然真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姜韫欢平复心情，克制住不回头看。

飞机再有半个小时就要降落平城机场了，她从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镜子和化妆品补妆。

确保自己的“面具”万无一失后，姜韫欢对着镜子转换表情和眼神。

看着镜子里反复变化的神色，她不由觉得滑稽可笑，盯着镜中的脸，做出一个狰狞的鬼脸。

突然，想起背后那双眼睛，又立刻收敛表情，合上镜子。双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抓住衣服，身体往里侧偏，余光使劲向后看。

但是，什么都看不见。

姜韫欢将手放在心口，安抚强烈跳动的心脏，默默告诉自己“冷静，镇定”。

然而心中的不安和好奇却越演越烈。

下飞机时，姜韫欢忍不住飞快向左后方瞥一眼，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侧影一晃而过，高大挺拔。

她没敢再停留，快步往前走，心里却暗暗回想刚刚一瞥而过的侧影，思索着他会是什么人。

***

平城首都机场总是人来人往，姜韫欢隐在人群中给自己充足的时间做好心理准备，收敛变换眼神和表情，挺直背脊，迈着优雅矜贵的步伐走出去。

然而看到那个意料之外的人时，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一顿，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她迅速低头调整，再抬头时展露甜美大方的笑容，向远处两个在人群中挺立的身影走去。

“好久不见，欢欢。平城要比港城冷得多，还能适应吗？”蒋谨东快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箱子，领着她往停车场走。

“谢谢大哥。我穿得厚，感觉还好。”姜韫欢妥帖地回答。

抬眸看见跟上来的孱弱少年，她又特意展露出更柔和的微笑，“谨西，好久不见。近来身体还好吗？”

少年很高，但即使穿着厚重的羽绒服，也能感受到他的孱弱，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立在平城彻骨的寒风中，像是一根孤零零的竹竿，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冬风折断。

“谢谢姐姐关心，我很好。半年多没见了，姐姐不想我吗？我经常会想你耶！”少年的尾音里似乎还能听出撒娇的语气。

姜韫欢却感觉他的声音似是一条毒蛇爬在耳周，所到之处，留下一片瘆人的冰凉。

她盯着蒋谨西漆黑的眼眸和微笑的唇角，感觉自己竟有些脚步虚浮，她狠狠地用指甲摁向手心，故作娇俏的抿抿嘴角，“怎么会？要不是担心你身体虚弱，一直想邀请你去港城玩一玩。”

说完立马低头，拿出手机假装回消息，不想再和他虚以委蛇。

***

蒋谨东放完行李，看他们两个面对面站立着，不约而同的扣手机，笑笑说：“谨西听说今天我要来接你，特意请假一起过来。”

蒋谨西闻言害羞的低头，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姜韫欢则在心中默默冷笑，真是有够迫不及待的呢！

平城天冷，蒋谨东招呼着他们两个上车。

忽然，他走向驾驶座的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凝固，快速地扭头看了姜韫欢一眼，对着远处点头示意，像是在对熟人打招呼。

姜韫欢敏锐地觉察到蒋谨东的反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模模糊糊只能看到远处一个高大的男人对着这个方向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迅速地委身坐进车里。

姜韫欢莫名觉得非常像刚刚在飞机上瞥到的那个穿黑色大衣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