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世子(2 / 2)
谢宣微阖着眼,轻叹了口气,“他最好说话算话。”说罢,便拂袖而去。
去的方向,是花园的方向。
谢宣特地没叫任何人跟他一起前往。
他很清楚,就算叫了其他人,也会被谢谌尧以各种理由赶走,到最后还是只剩他与谢谌尧两人面对面。
而他两凑在一起,无非也就是斗斗嘴。
谢宣实在不懂,这有什么不能叫外人听到的。
但关于他大侄子的脑子相当不好这件事,他也不是头一年知道了。
谢宣也万万想不到,谢谌尧这次确实没有骗他。
他刚踏进连接花园与溪流过道的石门,便彻底愣在了原地。
皇宫花园的各处花坛,一年四季都会更换不同的花卉,供宫中的皇族子弟赏玩。这并非是什么新鲜之事。
而令他震撼的是,此时这偌大花园中,不论何处的花坛,都植满了艳丽的锦带花。
他晌午时去到薛府的时候,皇宫花园的花坛里植的不过是些色彩零散的花卉。比不上此刻,锦带花开得极为妖艳繁茂,在冬日少见的暖阳下尽显绚烂。
谢宣还处在怔愣的状态时,一声清脆的落地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这声音来自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大树距地二米的一处枝干上,立着一名少年。
少年身着深蓝,高鼻薄唇,长眉微挑,正凝着眸光与谢宣对视。
这少年就是襄王谢知州的嫡长子谢谌尧。
谢谌尧单手抱着白猫,轻松凌空跃下,他抱猫的那只手的手掌里,还握着两三株带着泥渍的淡粉色锦带花。
他穿的是窄袖的衣袍,袖口上却也沾染了不少泥土,手上还残有不少泥泞。
谢宣看了看遍布花园的锦带花,又看了看双手狼藉一片的谢谌尧,在心里默默组织了一番言语。
可组织的言语到了嘴边,还是变得颇为词穷。
“这是你……一个人种的?”
“那是自然。”谢谌尧很是臭屁地抵了抵鼻尖,“厉害吧!”
“噗。”
谢宣定睛看了谢谌尧的脸几秒,确认无误后,再也止不住涌上来的笑意,在谢谌尧面前笑出了声来。
谢谌尧脸上的莫名其妙在谢宣用手势示意他方才将手上的泥尘抹到了鼻尖处时,一下子变得荡然无存,而是换上了在他脸上很是稀罕的窘迫神态。
等处理完鼻尖上沾染的泥尘后,谢谌尧又忽然变得岔岔不平。
“我为你特地去更南一些的郡县挖了锦带花带回来,那么多锦带花,我还亲自替你种了。”谢谌尧一边说一边愤愤不满,“你怎么一句感谢都没有?”
说笑便笑,谢宣扬起嘴角,语气诚恳不已,“谢谢大侄子。”
“说了多少遍了,别喊我大侄子!”
一听这三个字,谢谌尧的表情瞬间便绷不住了。
躺在他怀里的猫也因他忽然激荡的情绪挣扎了起来,但这位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十六岁少年,愣是将这猫死死锁在了他怀里,使之丝毫动弹不得。
对此,谢宣默了片刻才回应了他,回应的还是答非所问的反问。
“你在花园里种那么多锦带花做什么?”
“为了祝愿你。”谢谌尧微微抿起唇角,他的语气透着散漫,眼眸却出奇专注地望着花坛里妖艳无比的锦带花,“坐龙椅坐得前程似锦。”
谢宣勾唇笑了笑,对于这句半个字也无法真正实施的祝愿,只漫不经意地随口应过。
谢谌尧又笑道,“好好干啊,小皇帝。”
对于谢宣来说,谢谌尧算得上是难得的一位在他坐上皇帝后还用原本的态度对待他的朋友。
但谢谌尧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大哥,却是谢宣穿书后重点提防的对象之一。
在《通天》书中,许多起义军队伍能发展起来,除了民众自身的愤懑与信念,还有极为重要的一个因素——襄王谢知州暗地里对他们进行的扶持。
谢知州想做的是借刀篡权之事,只是没料到半路突然杀出陈元狩这样的疯狗,会将他所计划好的谋略,通通撕了个精光。
压抑了半辈子野心的谢知州的后半生,是在昏暗无日的地牢里度过的。
他的妻妾子女,则通通被杀了个精光。
陈元狩一心想要复仇,于是老皇帝的子嗣,没有一个能落得善终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