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1 / 2)
翌日上午,沈绒接到电话。程安委婉询问她是否有合适的服饰。
“唔,游轮上有什么着装规则吗?”沈绒问。
“平时很自由,想穿什么都可以。但有时会有一些酒会、宴会、舞会之类的场合。”
看来应该需要准备至少一条礼服长裙。但自从离开霍家,她就没有购置过此类衣物,因为用不上。
“那我在网上买。”话刚出口她才想到,后天就要出发,现在网购或许来不及,还是直接去实体商店比较保险。
这时程安道:“这次是你帮我,怎能让你付钱?”
沈绒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对方又道:“其实这次的所有出游费用,包括我们的服饰,都由我的那位资助者买单,不用操心。”
沈绒这才无话可说。既然程安此行有任务在身,可能需要不少社交应酬,那么便宜的打扮的确不太符合作为他女伴的身份。
程安提出,他知道一家合适的服装店,不如现在一块去。
一个多小时后,程安带着沈绒驾车来到C城近郊,一家会员制的高档时装店。
这家店占了一整栋小楼,绿荫环绕,环境清幽。进入其中,四周都是落地窗,采光柔和,简洁的纯白色。
这里不仅出售服装,也提供整套的造型服务。一楼是咨询服务,二楼是化妆、做发型和身体造型的地方,三楼收藏并展示各种鞋、包与首饰,四楼全是衣物,数量惊人,适合不同场合。除了一线品牌,也有些小众独立品牌,来自世界各地,价格不菲。
程安的衣服之前就定好了,这次的主角是沈绒。
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待,店员立刻送上温热的柠檬水和一叠杂志。
比起程安的悠闲,沈绒远没有这么轻松。店内的形象设计师与她交流,为她推荐造型、服饰,包括搭配的首饰。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明码标价,但肯定价格不菲。沈绒正想着应该控制支出,程安似能读出她的心思,适时道:“不用担心,对于我的那位资助者来说,这些都十分便宜。”
她没有怀疑。在真正的有钱人看来,这些成衣都堪称廉价。
事实上,服装的阶层分明,主要不在于款式,而在于生产方式。进入上流社会,一线大牌的成衣属于最低层级,曝光于普通人的视野中。高级些的选择私人订制,私密性更高。而有底蕴的家族会培养专属于自家的设计师与裁缝,连面料、工艺都是独家所有,与普通人的世界完全隔绝。
当然,在普通人看来,这家店里的名牌成衣已经足够高档,价格高不可攀。
既然程安那么说,沈绒不再考虑价格,由店员带去试穿礼服。
她换上一条高定露肩长裙。造型师用别针固定,调整尺寸,暂时看看效果。
与普通的服装店不同,这种店的店员并不会围着顾客舌灿莲花,过分夸大服饰与顾客的契合程度。她们的评价有美化成分,但整体上不算太离谱。
此时,店员介绍道:“您的肤色白,能撑得起这种颜色,高腰的版型也显瘦显高。这是国际著名女装设计师达尼安娜·奥罗拉的作品,以海洋传说为主题,刚从Y国空运过来,国内一共只有十几套。”
提起奥罗拉,沈绒还有印象。
以前在霍家时,她曾见过不少奥罗拉专门为她设计的衣服,和其他许多大牌设计师的订制作品放在一起,几十套几十套地供她挑选,仅仅作为一种茶余饭后的消遣,看个新鲜。真正需要穿戴体面时,霍家人通常只会考虑自家专属的设计师与制衣坊。
由于奥罗拉的设计风格比较独特,沈绒还有印象。她感觉身上这条长裙应该不是奥罗拉的作品,可能出自奥罗拉的某位学徒,冠上工作室的名义。
沈绒的目光停留在镜子上,似在出神。程安见了,出声询问:“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或不喜欢,好像都说不上。其实她对服饰并无太大兴趣。
当年在霍家,她不需要出门逛服装店。大多数情况下,霍家会直接让自家的设计师根据她的喜好要求设计订制。有时为了图个新鲜,就在大牌设计师那里定一些服饰送到霍家,供她随意挑选。
挑选时,沈绒甚至不必亲自试穿。霍家找了几十个与她身材、肤色类似的女孩,训练她们学习她的步态姿势,做她的试穿模特。
她们轮番走秀,穿着一套套新衣服从沈绒眼前走过。毕竟穿在真人身上,比穿在假人模特身上更能看出实际效果。只要沈绒点中哪件,很快便会有一套全新的出现在她的衣帽间里。
那些回忆,对于如今的她而言,显得那么遥远,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水晶镜子里,丝绸质地的裙子,在灯光下泛着莹莹的光,很近又很远。
但她印象最深的衣物,不是任何一件华美的礼服,而是她初次打工时所穿的工作服。廉价的工作服,尼龙和涤纶的粗糙料子。世界上绝大部分实际工作,都是由穿这类衣服的人完成……
对比眼前的裙子,她忽然想起幼时念过的诗句: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没有再试衣服的兴致,她点点头:“这套就可以了。你觉得呢?”
毕竟程安才是主角。
“很完美,你穿什么都好看。”他微笑。
明知是恭维,但好话人人爱听。
造型师让店员取出鞋子,沈绒试穿,拎着裙子在镜前试着走了几步。足有八公分高的细高跟落在原木地板上,随着脚步咔哒轻响。
这么高的鞋跟,她很不习惯,落步都要小心翼翼。平日里她的着装向来以舒适为第一要务,平底鞋居多,不会购买这样的鞋子。
但她知道,在正式宴会上,这已经低于平均值。市面上少有能搭配礼服长裙的平底鞋,因为社会风气认为女性穿高跟鞋更美观。
她并不喜欢遵守这一套性别刻板印象,不过这次她是作为程安的女伴,在社交场合不能只顾自己的感受。于是她道:“这鞋可以。”
没想到程安观察入微,他开口:“高跟鞋不方便,不如换成平跟。”
造型师迟疑:“但这种礼服裙子,如果配平跟鞋,恐怕不太美观……”
程安只看着沈绒,认真道:“舒适为要。至于美观与否,那都是主观的。”
造型师让店员取来几双平跟鞋。
若是以往,他会再委婉地劝劝顾客。这是好心,毕竟约定俗成的审美规训法则自有其影响力。如果没有足够底气,打破规则并不明智。
但沈绒让他有种不同寻常的感觉——她进店时穿的衣服很廉价,但当她穿上昂贵的礼服,却显得非常自在,没有任何拘束,仿佛身上所穿与地摊上买来的T恤没什么区别。
因此,造型师很有眼色地保持沉默。
当沈绒试穿平底鞋时,有人走了过来。人未至,声先到。
年轻的女声,沈绒听着有些耳熟——
“阿宣,这家店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是我们穆氏在服饰销售行业的高端会员店,与全球许多著名品牌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