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2 / 2)
傅毕凯乐呵呵滚蛋,回位前还热心地问:“你什么时候写物理卷子?让我也投桃报李一下,点拨点拨你。”喻池从外头和唐雯瑛聊完回来,同桌早已换了人,言洲指指自己座位,无声瘪嘴,那意思是:她的主意。
祖荷从下午开?始就没跟喻池说话,上课说不了,下课她出去放风自然更说不上,放学返校也一个人提前跑路。
这个据称和能发出声音的东西都能聊天的人,一旦跟谁安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俩吵架了?”言洲低声问。
喻池低头掀桌板,把旧卷子收进去,减少桌面负荷:“吵架算不上,意见不合。”
“咋的了?政治观点有分?歧?”
姬柠离他们生活太远,她恋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事件,但也隐隐折射两人观点差异。
可人在高三,除了学习其余都不应该占据太多精力,喻池没功夫跟她争执这件事,尤其还举了什么“如?果我和你谈恋爱”这样乱七八糟的例子。
没错,喻池现在心情也是乱七八糟,当祖荷举例那一刻,他经历一种难以平息的心跳,像久不运动,突然加速后,心脏嘭嘭嘭要鼓破胸腔。
难怪那些老师都误以为他们早恋,单是她一个“打比方”,他都差点被蛊进漩涡。
喻池回答言洲:“没什么大事,你刚说要问问题?”
言洲立马朝祖荷打响指,那边闻声扭头,他说:“你刚不是要问问题?喏,你同桌回来了——我自己都讲不明白。”
甄能君也小声说:“对啊,你同桌次次数学150,应该问他。我这边好像行不通。”
喻池:“……”
祖荷也不看他,摆手说:“嗨,不用了,我刚刚突然有灵感了。”
喻池:“……”
言洲:“……”
甄能君:“……”
甄能君默默看着眼前同样令她抓狂的函数综合难题,不确定打量祖荷一眼:你是说真的吗?
下自习后,两桌同学各归各位,言洲搬回家前用一种“客官行行好”的眼神望着喻池,说:“你俩快和好吧,这低气压我受不了。”
喻池:“……”
祖荷大声向甄能君邀约:“阿能,今晚我想跟你去体验一下灯下夜读。”
祖荷和喻池基本不会把功课带回家,下课就是下课,绝不开?夜车——当然除了祖荷申请学校那会。
甄能君瞪大眼睛:“你确定?”
“嗯!这个季节总不会有蚊子吧。”
“草丛有蛇,嘶嘶嘶——”言洲语气唬人,手掌学蛇游动,可惜柔软度不够,比较像笨拙大鹅。
祖荷往甄能君身上躲,交替看着两人。
甄能君说:“别信他胡说,我读了那么久没见过。倒是好多一对对的。”
祖荷伸出两根食指,隔空频频戳言洲,像蒲妙海用牙签戳大鹅,好让腌制入味:“白素贞不伤害女同胞,我才不信你。”
祖荷捎上一本单词本跟在甄能君后头溜走,甄能君复读心态跟他们不一样,学习为重,其余杂事一概不关心,这次破天荒问道:“你跟你同桌是不是吵架了?”
“咦?连你也看出来了。——也不算吵架吧,就是对某件事的观点非常非常不一样。”
甄能君笑道:“你这个‘非常’,太像雯姐了。”
祖荷也是一愣,哈哈大笑。
她珍惜从教学楼到操场百来米距离,简要把姬柠恋爱和双方观点矛盾说清。
甄能君说:“我同意你的看法,谈恋爱女孩子通常比较投入,消耗的精力也相对比较多。”
“就是嘛,就是嘛,还是你懂我,还是阿能好!”祖荷欣然摇着她的手,“不过像我姐姐那样的女生,谈恋爱就像充电,她不会挖空心思讨好男朋友,一般都是男朋友屁颠颠上赶着对她好。但她高考、刚上大学和刚工作的关键时期,可没有谈恋爱。”
甄能君回握住她的手;初时的生涩已然褪去,她只感觉到久违的宁静。
“我觉得就像生孩子一样吧,男人只是努力几分?钟,拍拍屁股就走了,女人却要经历怀胎十月的痛苦。”
祖荷瞪大眼睛:“阿能,我还以为你脑袋里都是学习,其他什么事都不会想呢。”
决定复读时便打算破釜沉舟,甄能君做好这一年可能交不到新朋友的准备,没想到收获了不可思议的友情。
她苦笑:“确实不会想太多,因为我看到太多了。我不是跟你说我家条件很不好嘛,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姐妹也差不多一样条件,但她们读书没读好,初中毕业出去打工一两年就结婚生小孩了。每次我回家看到她们都是一个人背着一个小孩,手上还牵着一个,我就想着,可能恋爱结婚对女生来说,不会是太好的事吧,包括我妈妈……”
甄能君上次去了祖荷家,才真的相信杂志里说的,“自己的终点可能仅仅是别人的起点”,她的梦寐以求,可能只是祖荷的与生俱来。
她家还是红砖墙水泥地,祖荷的家她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这还只是浅层羡慕,她最羡慕祖荷得到的爱护和尊重:俨然慈母角色的保姆阿姨,事业有成又?民主持家的母亲;命运不曾赐予她一份完整的母爱,祖荷却天生拥有双份,她的羡慕难免隐含促狭的嫉妒。
幸好,嫉妒没烧焦甄能君的理?智,反而让她感性地接纳了祖荷的可爱之处:家庭教会她积极的爱的能力,祖荷坦率而热情,豁达而自信,总让人不由自主想靠近,汲取力量。
她的嫉妒只会令她自惭形秽。
甄能君突兀停止,祖荷只好接话:“嗯,我妈妈也教我,不要太把男的当回事,有时他们真的愚蠢又自大。”
“傅毕凯?啊——”甄能君发出说错话的停顿。
祖荷眼睛发亮:“你也不喜欢他吗?”
“也?我以为你跟他很要好,他好像总喜欢跟你说话。”
“也没有要好到无话不说的知心程度,就平常嘻嘻哈哈,能开个玩笑吧。可是好讨厌他老动不动拍我肩膀,摸我头发。跟他说了很多次,他都不当回事,”祖荷嫌弃似的模仿他拍肩摸头,“烦都烦死了。”
甄能君说:“下次他再这样,你叫他拍他妈肩膀,摸他妈头发试试看。——啊,我不是在骂人,我指他的妈妈。”
祖荷哈哈大笑,“阿能,真没想到你还挺猛的。”
甄能君也笑:“我家在重男轻女的穷山沟,女孩子要不猛一点,早就被欺负坏了。不过,我觉得言洲和喻池人都还挺不错,言洲上回吃了米糕,第二天他还‘还’几盒牛奶给我,喻池每次问他问题,都挺耐心。”
祖荷点头:“言洲确实不错,‘妇女之友’嘛,而且不会对我毛手毛脚。喻池就不说了,我现在不想聊他。”
说话间走到操场,每盏路灯下稀稀拉拉站了好些人,连情侣也没法隐身。
学校这个夜读传统还是祖荷高一时,一个英语大师来校演讲后,大家才跟着一起疯狂起来。
这天晚上和第二天早上,祖荷都叫蒲妙海接送,和喻池完美“错过”。
祖荷起得晚,急急忙忙赶着出门,没有吃早餐,零食仓库也只剩下几包辣条。按以往的惯例,喻池星期二、四、六早上跑步,会顺便给她带食堂的菠萝包。祖荷记得今天星期二,却一时忘记考虑他们在冷战。
课桌上摆着喻池还回来的饭卡,却不见菠萝包的影子。
喻池正专心致志研究《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桌面上一只菠萝包,没摊过线,也不说要给她。
祖荷不好责怪人家,努努嘴,恹恹翻开?一张《英语周报》,哗啦啦读起填好正确选项的完形填空。
早读进入后半场,唐雯瑛已经巡查完毕离开,喻池被言洲叫了一声,隔着她就将菠萝包空投过去。
祖荷不想跟他对视,只能瞪言洲一眼。
言洲开始边啃菠萝包边看书,还不时吸一口牛奶。
祖荷朝他打响指,言洲默契看过来,塞着一嘴菠萝包也没法说话,只能干瞪着她:干嘛?
祖荷趴在桌板上,用濒临死亡般的声音哀嚎:“还有吃的吗?我还没吃早餐。”
言洲默默盯着吃了大半的菠萝包,就算掰掉残口,也所剩无几,确实拿不出手给她吃。
祖荷努努嘴,等来下早读铃声后,又?回头拍拍傅毕凯桌上的书:“主任,有吃的吗?快饿死了。”
傅毕凯从桌屉掏出一枚扁了的炸油果,拎着塑料袋耳朵准备甩给她:“赏你了。”
祖荷没接,缩回自己那边:“太油了,我不要。”
傅毕凯挺不满意:“给你吃的还嫌七嫌八,活该饿一饿。”
早读和第一节课间只有5分?钟,压根来不及跑一趟小卖部。
祖荷像枯荷趴在桌板上。
“橡皮,给我一块新的。”
这时,祖荷身旁人冷不丁抛来一句。
祖荷腰也不挺,直接把脑袋转到他那边,喻池面上平淡无波,好像就真是只要橡皮、不想交谈的样子。
她觑了笔筒一眼,咕哝道:“你的失踪了吗?”然后不得不起身掀开?桌板,准备找给他。
“菠萝包——!”祖荷忽然像念咒语般,对着桌屉喊一声,真就从里面找到一只还未变形的食堂派菠萝包。
祖荷欣喜地举到他眼前,好像这就是他想要找的“橡皮”。
喻池无奈道:“快点吃吧,要上课了。”
祖荷做出快哭的表情,实际上也离真哭差不多了:“还是同桌最好了。”
什么冷战,什么意见不合,统统败给一只滚圆的菠萝包。
喻池嘴角噙着笑,倒出一根0.5mm的自动铅笔芯,准备装笔。
“撒娇可耻!”傅毕凯在后桌站着提神?,顺便吃他那油腻腻的炸油果,嫌弃道:“菠萝包就不油了吗?”
祖荷睨他一眼:“人不油啊!”
傅毕凯:“……”
“喻池喻池,你看着,我给你表演绝技。”
祖荷把塑料袋留个口子,双掌合实压扁菠萝包,然后对叠两下,菠萝包压缩成一个扇形。
“看着哈——”
祖荷打开?袋口,两三下就把菠萝包全塞进嘴里,双颊鼓囊囊的,像只囤积坚果的松鼠。
喻池定定瞅着她,那根细长的笔芯也忘了喂,悬在管口,差点给咬断。
言洲在旁目睹全程,手中面包快要握不住:“我去荷妹,我一直以为你是可爱风格,没想到还能走谐星路线。”
祖荷想反驳言洲,苦于口不能言,只能转身用手隔空戳戳点点。
言洲咯咯咯笑得像母鸡下蛋。
在严谨高压的高?三生涯,点滴的欢乐多么弥足珍贵。
祖荷身上那股热情使也使不完,干什么事都风风火火、大刀阔斧,半点安静不了。
喻池也不禁笑了,匆匆灌好笔芯,擦过指腹,取来她的保温杯拧开盖子递上。
“你悠着点,小心呛了。”
祖荷会意,捞过桌面另外一个保温杯,拧盖跟他干杯,仰头灌了好几口。
喻池:“……”
祖荷终于把整个菠萝包咽下,抚胸交替望着两人手中的杯子,还有喻池奇怪的表情……
她手中握着的,是他的水杯。
她强自淡定又?喝了一口,说:“竟然没有毒……我替你试过了,你可以放心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