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003章(2 / 2)
徐洪福眸光幽幽地看着门外屋檐下被风吹动的铃铛,“姐夫,可总得想办法让大家挣钱啊。”童逸民亮眼一瞪,“咱们这啥都没有,就是穷山恶水!赚啥钱?还不如出去打工挣钱多。”要不是他腿脚不好,也不会留在这里。竹坑乡人是很穷,但好脸面,从不在红白喜事上抠唆,有时候甚至借钱办。
徐洪福被噎得难受,刚扬起头准备喝一口,却听见一直没说话的姜崖道:“主任,今天咱们看到这个溶洞,或许是个机会!”
从小饭店走出来,姜崖扶着喝得有点多的徐洪福踉踉跄跄往回走。
徐洪福嘴里絮叨着说干啥事都需要钱,需要人,他有心无力,想得再好也实施不了。
姜崖明白,要不是徐洪福被打击太多次,也不会这么说。
他隔了好一会才慢声道:“总要试试的。”
徐洪福红着脸吃吃笑起来,拍着姜崖的肩膀,刚想说什么,却赶紧捂住嘴跑到小巷子里干呕起来。
过了好一会,徐洪福才擦着嘴走出来,瞥眼瞧见旁耸起的屋檐,“这是山陕会馆。早些年陕西人和山西人在这做生意,联盟建了这会馆。人家那是有利可图,在这儿砸钱。现在谁愿意来这砸钱?就凭那个洞?”
徐洪福摇摇头,扬起头看着隐入云端的月亮,长叹一声,“回了!”
姜崖眸光从山陕会馆破旧的匾额落到门口两个气势萎靡的石狮子,把唇抿成了一条线。
回到宿舍,姜崖走到桌前,拉开椅子,点亮小桌灯。
眸光掠过放在地上的帆布包,他手指颤了下,弯腰从里面掏出一个厚厚的相册。
翻开后,全是他的照片,从出生到他17岁。
父亲生前酷爱摄影,即便在他欠下巨款不得不抠唆着攒钱还账的时候也没停下来。好在他人缘好,有朋友愿意借昂贵的相机给他用。
这相册他很久没动过。包裹相片的塑料因为多年未曾翻动全粘连在一起,需要小心扯开。
炽黄的灯光下,他短暂的人生与父母的命运紧紧捆绑在一起。仅穿着一项便能看出,十二岁的小西装是他穿着的顶峰,也是父亲事业的顶峰。从那之后急转直下,他每年生日拍照时所穿的衣服从特别长到特别短,直至实在穿不上。
忽然一张照片的一角从他十二岁生日照的后面露了出来。
轻轻一扯,一张从没有见过的照片出现在姜崖的面前。
这分明就是方才看到的山陕会馆。父亲站在台阶上,一手叉腰,一手激动地挥舞着,旁边一群黑压压的人围着他。因为年代久远,照片上人的脸斑驳不堪,可姜崖还是能看出父亲春风得意信心满满的样子。
照片底端手写着1985年6月于西河县竹坑乡古街几个字。
那年父亲怀揣着亲戚朋友的钱去广东开厂,结果一败涂地,血本无归。他没逃,没躲,一分一角地攒钱,五年后才全部还清。记忆里父亲的背总是佝偻着的,常年刷漆需要弯着腰,即便不工作的时候也抬不起来。
据说父亲弥留时,他拉着母亲的手念叨的不是他还没成年的儿子,也不是他对不住的妻子,而是当年说好的,要带着他们一起挣钱……
这照片似乎是当年的动员大会?
照片上精神抖擞的父亲仿佛陌生人,姜崖如何也不能将其重叠为一个人。
姜崖垂着眸盯着照片,好一会才长出一口气,鼻头微微酸涩。
随手一翻,背面竟还有一行字。
是父亲的字。
遒劲有力,笔画飘逸。
“青山座座皆巍峨,壮心上下勇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