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野猫(1 / 2)
除了应三,殷竹还邀请了书院的几位夫子,还有几个学生前来鉴赏藏品,不过等应三推门进去时,里面吵吵嚷嚷的,几个人几乎要打起来。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说话时胡子都要被吹起来,“年轻人莫要轻狂!古籍中记载详细,此物色泽如新,手感滑润,击之有金石之音,不是古法琉璃又是什么?”
另一边与他对峙的是襦衫方巾的秀才,眼高于顶,神情倨傲,“老夫子,你说的是书上写的,那你真的见过么?这把琉璃如意这么轻,细观里面还有气泡,分明就是廉价的水琉璃!”
说着,两人便吵了起来,旁边的人分为两派,一边拉着,不让两人打起来,一边向对方叫嚷。
殷竹看这个架势,连忙插进人堆把两边隔开,两派人见主人来到,自然有所收敛,却仍是各执己见,争吵不休。
殷竹劝了一会,向应三求助道:“应大人!这两边说的都有道理,晚生也被弄糊涂了,不知大人怎么看?”
“大人”一说出口,两边的人纷纷转头,告礼之后个个都像老鹰捕食一般看着应三。
应三站在门口,身子向后仰了仰,小声问身边的人,“怎么推到我头上了,万一我看不出来怎么办?”
许一世:“你不是状元么?”
应三转头看她,表情委屈,“状元也不一定……”
“好啦!”许一世拍了下应三的背,“你就去呗,他们又不能吃了你。”
应三被拍得趔趄了一步,回头道:“那你可得保护我。”
许一世失笑,扬了下下巴,另一边的殷竹已是迫不及待,“大人请!”
应三在两派人的注目礼下,把琉璃如意搬到案桌上,用棉布仔细擦拭后,拿起透镜仔细观察起来。
在场的人皆屏息凝神,盯着应三手中的动作,却不知谁,不大不小地“嘁”了一声。
在看,听,摸,外物测试几种方法鉴别之后,应三直起身,道:“确实杂质太多了。”
那年轻秀才听音知意,高声道:“知县大人果然明察秋毫。”
应三没有抬头,继续道:“不过确是古法琉璃无疑。”
“你说什么?”
老夫子本来背气得坐在椅子上,听到这话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大人英明啊……咳咳!”
年轻秀才不服,想近前理论,却被许一世拦下了,便高声质问:“大人有何凭据!”
应三没理会他,只往许一世身边靠了靠,向殷竹问道:“殷公子此物从何而来?”
殷竹盯着几乎靠在一起的两人,良久没有回话,直到应三又问了一遍,他才施礼道:“哦……是晚生前些年向边境的商队购得。”
“那便是了。”应三笑了笑,“这把琉璃如意不是大楚的工艺,而是出自北胡,古法琉璃烧制不易,从雕塑到成品几乎十去其七,北胡境内虽多产琉璃石,却工艺落后,于是便有了这种粗制的琉璃,比我大楚所制琉璃相差甚远。但——它仍是古法琉璃无误。”
有理有据,老夫子一派拱手称赞。
年轻秀才还不服气,又道:“不然吧,大人道北胡所制琉璃粗糙,可知那赫连寒送给义和公主的聘礼里,便有一只七彩琉璃盏,可谓流光溢彩,玲珑剔透,难道……那也是粗制滥造的不成?”
他这么一说,应三便想起了那只琉璃盏,嘴角扬起讥讽的笑。
不过没人注意到应三的表情,在场的人都觉得,本来大家在争论琉璃如意的品质问题,他却说北胡也有琉璃也很好看来反驳,这不是文不对题,故意找茬么?
故而没人想搭理他。
还是殷竹出面,缓和气氛道:“我们大楚的公主将嫁给北胡的蛮人,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想来王兄也不是这个意思,今天各位能给在下一个面子,到此……”
应三听着殷竹圆场话,默默点头,没想到殷竹对和亲之事还能有此认识,顿时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袖子被拉了拉,应三偏头,听许一世问:“琉璃盏……是沙和尚打碎王母的那个么?”
难得许大小姐向她问书里的问题,应三笑着回道:“是啊,然后沙和尚就被贬下凡啦,不过北胡送来的那个琉璃盏可没那么神奇,只是一个好看点的杯子而已。”
“是嘛……”许一世嘟囔着,突然又想到什么,“等一下,这么说,难道你见过?”
应三噎了一下,飞快地转脑子,“那个……我不是状元嘛,陛下宴请新科进士的琼林宴上……嗯,公主也来了,见过一次。哦对了——”
说着,向殷竹走去,“殷公子,不是说要为你的藏室写字么?”
应三明显感到身后有一道视线,刺得她如芒在背,可是不能像往常一样回应。
很快,殷竹便取来了笔墨纸砚,在案桌上摆开。
以为老夫子见应三提笔,好奇道:“大人惯用左手?”
应三将宽大的袖袍卷起,看了一眼殷竹,回道:“应某左右手皆可,不过这次用左手方便些。”
此时墨已磨好,应三提笔。
***
字写好,殷竹便命人送下去了,然后陪着应三赏玩其他藏品,因为前面的琉璃如意一事,应三被一群老夫子围着,和她探讨这些珍奇古玩的来历和曲折故事。
好在应三还算“见多识广”,才没在这些老儒生的面前辜负了状元之名,可轮番轰炸下来,她也快受不住了。
又一个费解的问题,在一帮老人期待的目光中,应三向周围望了望,“诶呀,我夫人怎么不见了,不行啊,我得去找我的夫人,各位告辞。”
不知什么时候,应三惧内一事在县里都传开了,夫子们自然也有所耳闻,十分理解,甚至还有人用过来人的身份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她走了。
出来之后,应三终于松了口气。
虽是逃出来的借口,不过应三确实寻思着要去找许一世,好像自从她写字那时候,许一世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