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1 / 2)
沈宜安从青槐院回去后,因吹了冷风,又病了一场,将养了两日,冉姑姑和莲香照顾得也精细,很快便好转。这一日天气不错,沈宜安想起之前从宫里搬来了好几箱子书画,便让莲香领着下人打开箱子晒一晒。
蘅芜院的下人忙活开,沈宜安就让人在院子里摆了张雕花软椅,冉姑姑煮茶,她边饮茶边看书,本想享受一日的安闲,却听下人禀报,太夫人身边的冯嬷嬷又来了。
这一回冉姑姑去见人,回来时眉头皱得老高,沈宜安放下书问:“说什么了?”
冉姑姑扯了扯嘴角,笑得牵强:“太夫人想叫您一起用午膳,钟家表姑娘也在。”后半句话说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宜安只蹙了蹙眉,冉姑姑就说:“公主,您身子没大好呢,奴婢去拒了吧。”
冉姑姑说罢就走,沈宜安想了想,叫住她:“没什么,我去一趟。”
上次闻人太夫人闹得那么没面子,今日还叫她过去,怕是打了别的主意,她一向不喜欢躲着,何况同一屋檐下,能躲到哪去?
冉姑姑还想说什么,可她知道沈宜安的性情,一旦决定什么是不会因为旁人三言两语就改变的。
去青槐院的路上,沈宜安回想前世,那些记忆有些已经模糊不清了,可她对于跟钟月荷的这次见面还是有些印象的。嫁来都督府三个月,她在府里住的时间加起来也就小半个月,钟月荷这个人她听说过,却没见过面,冉姑姑对这个名字敏感,怕是听了府中下人闲话。
钟月荷的身份有些特殊,对这都督府的人来说,不算客人,倒算半个家里人。她母亲小孟氏是闻人太夫人的亲妹妹,嫁给了闻人烈麾下的前锋将军钟旭,闻人烈西征时不慎遭遇埋伏,钟旭替他挡了一箭,重伤不治而亡。小孟氏和钟月荷孤儿寡母,难免受人欺凌,闻人烈拗不过闻人太夫人,便把这母女俩接到都督府照顾,直至闻人决和钟月荷年岁渐长,多有不便,小孟氏才带着钟月荷回到钟家。
这些年两家的交往不曾断过,小孟氏和钟月荷时常来都督府小住,借着陪伴闻人太夫人的由头,有时一住便是几个月,跟都督府比起来,真正的家倒像是个暂住的歇脚地。
沈宜安浑浑噩噩嫁人,之后一直无暇细想,直到与钟月荷的这一次见面,她才知道先前逼闻人决退婚的那句气急之言,就像个笑话。
“难不成将军心悦于我?”
那时闻人决答不出来,沈宜安不是没想过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喜欢她的,但见到钟月荷之后,她知道自己大错特错。那个女子将闻人决所有的喜好记在心里,她会酿酒、煮茶,烹饪、绣花……至于闻人决厌恶的诗书,她只是略懂,不会沉闷无趣,多么合闻人决的心意。她甚至还会一些功夫拳脚,她仿佛就是为闻人决而生的。
都督府里无论主子下人都认为钟月荷将来必定是这里的女主人,直到天启帝的赐婚圣旨降临,沈宜安这个半点都融不进来的皇室公主霸占了女主人的位置……
“公主,到了。”莲香的出声打断了她的回忆,沈宜安轻轻一叹,整理好衣摆上散落的流苏,矮身下轿。
闻人太夫人和钟月荷已经在饭厅里坐好,沈宜安过去时看见她们有说有笑,十分亲近,很像是一对真正的母女,或者婆媳。她微微一顿,头上的珠翠碰在一起发出轻响,那两人一起抬头看向她。
钟月荷连忙起身,快步迎上来行礼:“小女月荷,给长公主请安。”
沈宜安虚扶了一下她的手臂,道:“钟姑娘无须多礼。”
闻人太夫人今日心情极好,笑呵呵道:“怎的如此生疏,公主快来坐,今日这桌菜都是你荷儿表妹的手艺,你来尝尝。”
沈宜安浅淡一笑,公主与荷儿这两个称呼,当真映照了那句亲疏有别。
三人落座,沈宜安注意到,钟月荷是躬身等她坐下才跟着坐在对面的,虽是家宴,钟月荷仍自觉地侧着身子,不敢坐在她正对面。
她一直规矩极好,叫人挑不出错来,沈宜安也不是没想过借个由头发难,可这个人实在太谨慎了,不该越的界限绝不踏出一步,可偏偏游离在界限之外,那种窥伺之感,更让人无计可施。
闻人太夫人看着两人不免心思活泛,沈宜安的才貌和身份,放眼天下也没一个女子比得了。先帝赐婚,这门婚事也是闻人家的荣耀,有这么个正妻,闻人决即便军功盖世也不怕惹来皇家猜忌。与这些相比,沈宜安的脾气性情倒也不算什么缺点了,就是苦了儿子没个知心人在身边伺候。
她又看向自家外甥女,钟月荷眉眼带笑,性情温柔,待人也和善,她越看越是满意。闻人太夫人想着凭闻人决的身份和他的军功,两者兼得也不是不行,外甥女的心思她一直知晓,做妾也是愿意的,一切只看公主愿不愿接受。
闻人太夫人想得好,钟月荷常来府中,等两人关系熟络,相处的久一些,公主说不定就能容得下,这样以后闻人决身边也多了一个体己的人。她这般想着,笑的更加开心:“荷儿,给你表嫂添酒。”
钟月荷乖巧地应了,起身给沈宜安的杯中添满酒,沈宜安看了看杯中澄红的酒液,手却没动。钟月荷微微一笑:“公主可是不善饮酒?小女这梅子酒是自酿的,不易醉人,公主可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