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第二百二十八章(1 / 2)
话说锦衣卫千户毕得闲上“王府”求见萧四虎打听绿林行事,恰逢王萧二位忙着睡午觉不得空,打发了位石管家出来。不想被毕得闲试探出此人也干过绿林勾当。
石管家回到外书房,告诉道:“萧大侠说,丢了这么几十万的钱财官府必会仔细过问。除去飞快销赃,还有可能是东西藏在左近的哪个不易被人察觉之处,待风声过后再回去取。销赃之事最是容易,那些钱大抵找不回来了。”他顿了顿,“还有,我们爷让你快滚,莫逼他仗势欺人。”
毕得闲了然,老老实实告辞。
王府离薛家最近,毕得闲干脆也不上马车了,就让仆人大叔推着他过去。倒也凑巧,薛蟠今儿在家。毕大人既来了,自然不敢怠慢,好茶好点心伺候着。
毕得闲长叹一声,道:“有户人家遭了贼,丢失了许多钱财。”
薛蟠眨眨眼,半日才说:“哈?”毕得闲面无表情吃茶。薛蟠等了半日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道,“这种事与你何干?你又不是父母官。”
又等了半日,毕得闲再长叹一声刚要说话,外头忽然脚步声急促,毕得闲又把话咽下去了。只见房门“砰”的推开,闯进来个小姑娘,将手里的物件往薛蟠怀内一放,道:“帮我藏起来!”转身就跑。毕得闲眼睛扫过去,看见那是几张叠成巴掌大的纸。
外头另有几串脚步声,显见是追她的。薛蟠四顾后将东西急丢去仆人大叔手里:“帮她藏一下!”仆人大叔虽不知缘故,倒是立马塞入怀内。
就在他抛那叠纸同时,脚步声已到门外。一个小姑娘喊:“你们俩去追她,我进去找找她可是把东西藏在里头了。”随即闯了进来,看见这么多人愣了愣。
薛蟠咳嗽两声:“客人在呢,有点规矩。”小姑娘只得上前给客人行礼。薛蟠假笑道,“这是我妹子。虽然很丢脸不想承认,确实是亲生的。”
毕得闲含笑道:“性子活泼,倒与师父相似。”
薛宝钗皱皱鼻子,轻声道:“大哥哥~~赵茵娘有没有把什么东西藏在这屋子里。”
薛蟠道:“纵然我说没有你也不会信的。不如你回头细找找,万一找到了呢?她又会爬高,万一抛在多宝格顶上呢?”
薛宝钗哼道:“听你这调子就知道没有。”遂朝毕得闲微微万福,拔腿跑了。
耳听脚步声渐远,薛蟠笑嘻嘻问仆人大叔要回那叠纸。犹豫了会子没忍住,就摊在案上打开来看——登时大笑。
最上头那张是幅素描,画中只有一张脸,显见是薛宝钗的睡模样。两边脸蛋上各画了只猪鼻子,额头上写着:甜食本体重似熊。第二张是薛蝌,亦是熟睡脸,脸上画着六撇胡子,额头上写着:理工傻直男。才刚翻开第三张的一点儿薛蟠便认出那是卢慧安她哥,忙遮掩了。画得如此逼真,九成并非脑补、而是赵茵娘趁这几位睡着的杰作。画了人家的脸还素描留念,不被追杀才怪。
乃收起素描稿道:“孩子们淘气,毕先生莫怪失礼。”
毕得闲道:“薛姑娘甚是可爱。”
“不管她了。”薛蟠道,“毕先生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总不会是来找贫僧吃茶的。”毕得闲才刚摆出愁容,薛蟠抢着说,“别再叹气了,你方才已叹了好几声。”
毕得闲还真预备叹气,让他一噎竟叹不出来了,只得摇了摇头。“丢东西的那户人家有些与众不同。”
薛蟠假笑道:“就是姓国姓呗。不然哪儿能惊动你。”
“那倒不是。”毕得闲道,“只是他们家藏着许多要紧文书。”
薛蟠皱眉:“所以是文书丢了?”
“不曾。财物丢了。”
薛蟠又眨眨眼。“千金散尽还复来。既然丢的不是文书,为何这么紧张?”
毕得闲郑重其事道:“既然有人能盗财物,可知亦能盗文书。”
薛蟠呵呵两声吃了口茶,慢条斯理颂道:“蜀简雍,少与先主有旧。随从周旋,为昭德将军。时天旱禁酒,酿者刑。吏于人家索得酿具,论者欲令与造酒者同罚。雍从先生游观,见一男子路中行,告先主曰,彼人欲淫,何以不缚?先主曰,卿何以知之?雍对曰:彼有淫具,与欲酿可殊。”
毕得闲怔了半日,苦笑道:“那文书实在要紧,不可疏忽。”
“就算抓到这个小贼又如何,还有下一个。治标不治本。”薛蟠哼道,“这说明他们家的护院本事太差。换些好护院不就行了?”
“他们家护院是官兵。”
薛蟠僵了僵。“贫僧建议换个好点的将军。”
毕得闲正色道:“我想问问你,可知绿林中多少人有此本事。”
“你是认真的想问?”
“是。”
“答案是不知道。”薛蟠也正色道,“因为很多。凭良心说,我朝官兵中亦不少精良之师。只是从上到下基本没有谁是不能用钱买通的。如果有,那就加上美色。”
毕得闲不觉有几分泄气,身子往后靠了靠。良久叹道:“故此,销赃必也容易。”
“江南是销赃最容易之处,其次广州、泉州等几个大港,再次京城。”薛蟠皮笑肉不笑道,“不要问贫僧为什么会知道。”
毕得闲哂笑。石管家说各处古董行都干销赃的勾当,薛家光在金陵就有数家古董铺子。沉吟片刻他道:“我这儿有张单子。你若发现这些东西……”
“明白。”本贼盗又一次愉快的与官差做了朋友。
“除去买通这一项,绿林人能在官兵眼皮子底下盗走大量财物的还多么?”
“多。”薛蟠道,“毕大人,你得承认,老天爷降人才并不看出身。而朝廷的向上通道最看出身不过,故此有大量人才无法为朝廷所用。若你屈居贾雨村之下你愿意么?贾雨村还罢了,好歹是正经科举入仕。史家四哥呢?你肯居他下么?五斗米也不少了,陶渊明为何不愿意折腰?”他叹道,“因为真的很憋屈啊。”
毕得闲若有所思,许久方从怀内取出单子。
薛蟠看了几眼,霎时吹起口哨。“文征明的这个是真迹么?”
“是。”
“若遇上了,贫僧能私藏么?”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