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1 / 2）

长春宫。

觉罗氏忧心忡忡地对富察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老身此次进宫，跟此次选秀有关。娘娘，您可要为您的将来作打算啊！”

富察皇后兴致缺缺地回答道：“有什么好打算的。不就是选秀么。”

觉罗氏焦急地说道：“近段日子来，老身对此次参选的秀女多有打听，其中可是有很多出身著姓大族的格格们啊！有兵部尚书家之女钮祜禄氏，有户部侍郎之女伊尔根觉罗氏，有翰林院大学士之女叶赫那拉氏，还有……”

富察皇后不耐烦听这些，心不在焉地让母亲的话随风而过。她端起青花瓷的茶盏，慢悠悠地喝着今年新上贡的狮峰龙井。

觉罗氏见女儿这副样子，觉得皇帝不急太监急。她实在忍不住了，压低了声音说道：“清宁，你听额娘一言可好？”

富察皇后一怔。清宁，多少年了，都有多少年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

清宁，是富察皇后的闺名。年幼时，父亲富察李荣保、母亲觉罗氏和八位哥哥，都会亲切地唤她为“清宁”或“宁儿”。富察氏世代勋贵，父亲和三位伯父斯喀、马齐、马武都身居高位。富察氏子嗣阳盛阴衰，作为家里难得的一位格格，她从小就受尽了万千宠爱。童年时期，是富察清宁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是了，清宁十一岁那年，家里的顶梁柱，父亲李荣保突然染重病去世，那时，幼弟傅恒还不满三岁。母亲觉罗氏哭得死去活来，跟天塌了一样。不过她很快就振作了起来，在三位伯父的帮助下努力地撑起这个缺了男主人的一等公府。

从那时开始，觉罗氏对清宁的教养变得异常严苛。她重金延请了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听说曾经伺候过康熙帝的佟佳皇后，资历极深。清宁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要求符合宫里的最高标准，苦不堪言。觉罗氏那时是这样说的：“清宁，你别怪额娘严厉。额娘这都是为了你好。”

四年后，雍正五年选秀。富察清宁显赫的出身，端庄大方的容貌，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的优秀教养，使她从一众秀女中脱颖而出。雍正帝规矩极严，不喜妖妖娆娆的莺莺燕燕，对稳重端庄的清宁另眼相看。选秀一结束，雍正帝就下旨将她赐婚给当时的皇四子宝亲王弘历，也就是现在的乾隆帝为嫡福晋。

从此，富察清宁的名字，在宝亲王府变成了“福晋”，在宫里变成了“富察氏”，在宴会上变成了“四福晋”或“宝亲王福晋”，即便是偶尔回富察家，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兄姐们，见到她也只是恭恭敬敬地称呼她“福晋”。福晋福晋，天知道当家人这么称呼她时，清宁心里有多烦闷！

再后来，雍正帝驾崩，宝亲王弘历登基，改元乾隆。富察清宁的名字从此变成了“皇后娘娘”。全天下，大概只有乾隆帝在左右无人的时候，偶尔称呼她一声“清宁”吧。

现下富察皇后听到母亲觉罗氏叫她闺中名字，恍如隔世，怔在了那里。

觉罗氏福身请罪道：“请皇后娘娘恕老身逾矩了。”

富察皇后连忙将觉罗氏扶起身来，说道：“额娘尽管叫女儿名字。女儿在皇宫这等见不得人的去处，日日夜夜，都思念额娘的紧呢。”

觉罗氏正色说道：“皇后娘娘慎言，您该自称本宫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去处？娘娘怎可这般胡言乱语？老身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生养了您和清音、傅恒这二子一女。您能被先帝爷选中，做了宝亲王嫡福晋，如今更是贵为皇后，那可是泼天的大福气！娘娘可知道，京中有多少人羡慕老身能有您这样出息的女儿呢！”

富察皇后扯扯嘴角，无奈地说道：“好了，额娘，我记下了。”说到底，她还是不愿意在母亲面前自称“本宫”。

觉罗氏知道女儿的性格，也不再纠结富察皇后的自称了。她继续说道：“皇后娘娘，老身刚才说到，本届秀女中不乏身世门第都佼佼的秀女。太后娘娘向来不满后宫被包衣嫔妃占据，肯定会劝说皇上多留几个著姓大族出身的格格，来充盈后宫。”

富察皇后说道：“后宫里并没有多少包衣嫔妃啊。高贵妃是满洲镶黄旗，娴妃是满洲镶蓝旗，纯妃是满洲正白旗，嘉嫔是满洲正黄旗，海贵人出身蒙军旗。包衣出身的，大多只是些常在、答应这样的低等位份，并不算得什么。”

觉罗氏嗤之以鼻：“什么满洲镶黄旗、正白旗、正黄旗，谁不知道高贵妃、纯妃、嘉嫔都是包衣出身？她们的家族，虽然已经被恩准抬旗了，可谁真的将他们当成咱满洲上三旗的人了？老身真是想不明白，皇上那么英明神武，怎么就是偏爱这些包衣贱婢的女子呢？”

富察皇后淡淡说道：“皇上喜欢她们，她们自然就飞上枝头，家族也跟着荣光了。包衣还是上三旗，还不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觉罗氏立马说道：“皇后娘娘不必将这些包衣贱婢放在心上。皇上心中最看重的一直是您，您可不要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心里起了疙瘩，跟皇上置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