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贾母(2 / 2)
“老太太疼小辈在城里是出了名的,我出了门就想着要来看看您,想着走之前来说一声,好教老太太放心。”“不是年前才回来?这是又要走?”
“老太太忘了?乡试是要返回祖籍应试的。再者说,此次归京本就是家姐出阁,我随祖父回来观礼,如今明家女已为谢家妇,我自然也该返还江南,将书念完才好。”
“好孩子,读书须得持之以恒,你是个明事理的,不像我家里那个,读书上滑头的很,前日才吟了不合规矩的诗,叫他老子给教训了。”贾母似乎是顺势提起了宝玉。
明煦低眉敛目,翻转着手上的瓷杯,等着贾母下面的话。
“我人老了,也分辨不出你们小孩子们玩的东西,煦哥儿读书是个厉害的,不若与我说说这作诗的规矩?等我那不争气的孙子好了,也能给他说道说道。”贾母说完就盯着下首的明煦,不放过他脸上分毫。
却见座下的人笑了,带着些许少年人的难为情。明煦对着贾母眨了眨眼:“老太太这是埋汰我呢,一个圈子里的谁不知道我在诗词一道上愚钝的紧,这次回京同他们一处玩曲水流觞,哪次不是我饮酒最多,偏偏他们好以此为乐。”
“是吗?这一点倒不像是如海挑出来的人。”
“之前在林世伯跟前受教导之时,世伯就常常感叹,说我若是在诗词一道上能分得文章策论的三分天分就知足了。”当年每感叹完,林海见他愈发刻苦钻研诗韵词律,却偏偏少了点儿灵气。此后就控制自己少说这类话,还安慰他说诗词是小道,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没什么妨碍,你是做实事的。
“我虽写得不好,可之前教导我的先生与林世伯皆言,诗词讲究的是流畅自然,若是特意雕琢修饰,反而失了味道。”明煦脸上是真切的疑惑,一副是你们教错了的模样:“先生们的意思应是诗词不必遵循什么规矩的,贾兄弟还小,灵气才是最可贵的,不好磨没了。”
贾母见他脸上神情不似作伪,又将他自进屋以来的一言一行回想了一遍,没看出什么破绽来,不免暗想:这小子难不成是真不知情?
“我也说这个,小孩子家家比起老迂腐作的要灵性许多。只我那孙子年纪还小,凡事考虑难免不周全,平日里的诗稿竟不妨叫那起子小人给传的不尊重,到了外边。”
贾母说到这里顿了顿,抿了一口茶才继续:“这原也没什么,只是他姊妹们众多,就怕那些有歹心的编排起不好的话来。”
“这世道,终是女子不易。”明煦感叹了一句,抬眼对上贾母,故作不明:“老太太与我说这个,可是与我也有些关联?”
“是有几分关联,你知道我这么多孙子孙女中,除去已经婚嫁的,就玉儿一个与你们明家有婚约。我孙儿的诗词被传出之后,你祖母便来见我了,我与她谈了几句方知道事情原委。”贾母话说的轻描淡写,眼里却是不以为意,孙氏那妇人平白那么高的辈分,却是个小事计较的,宝玉一个小孩子,也是一个无心之失,哪里就说的上慕虚贪荣了。
“原来如此,祖母倒是没同我提起。说起来竟是误会一场,老太太先前说府上孙儿‘好了’,可是因此受了委屈?”明煦明知故问,
“他老子管束他向来严格,听闻了此事当即就上了板子,还在床上躺着呢,那孩子有失察之过,虽说处罚重了些,却也称不上冤枉他。我那外孙女才是受了委屈。”贾母说着就叹气。
“林妹妹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听到黛玉,明煦连忙问道,说着直接起了身。虽然在祖母那里已经了解了情况,但戏还是要做完。
见明煦如此紧张黛玉,贾母微微点了点头。“先前正月里宫里的娘娘下旨叫家中姊妹们住进大观园去,玉儿自然也搬了进去,原本一切都好,她们姐妹们住在一处也快活。可如今出了这桩子事儿,你祖母与我说或可叫宝玉搬出来。可叫宝玉住进去是娘娘的旨意,便是我们,也不好驳了去。”
“老太太说得对,君臣父子,确实不能忤逆。”
“女儿家在世上,名声是最紧要的,玉儿她日后的孙婆婆既然这么说了,我自然不能不管,可宝玉那里确实不能动。于是我思来想去,叫玉儿搬出了大观园,也勉强算得上两全,只是委屈了我的玉儿,本来与姐妹们住的好好的,今却要自个儿搬出来了。”贾母提起这个就心疼的不行,玉儿真真是平白的遭了这一回。
明煦听完也不说话,良久才出声,却是一句请求:“老太太,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
“煦哥儿直说便是。”
“此事说起来也是因我而起,祖母也是为了我着想,才小心了些,想着防患于未然,不落人口。这么一想林妹妹也是因我受了这无妄之灾,我能否与她见上一面,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