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2 / 2)
“我身为朝臣,怎能违背大夏规制,让我与你母亲和离,那是万万不能的。”“你无耻!”
从夏养了许多时日,精神恢复了许多,听严睿这般说话,忍不住骂道:“你与乡君也算先贫贱后富贵?分明是你白身入的府邸!”
严睿面色微尬,道:“主人们说话,哪有你一个丫鬟插嘴的份儿?”
严睿知从夏素来牙尖嘴利,与她纠缠不仅跌份,还讨不到半点好处,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会从夏,只是对未央道:“更何况,自古以来,分家便要娘家人到场,你若想分家也可以,只管把你的舅舅叫来,让你的舅舅来主持分家,而不是一个晚辈,在这里说甚么分家的话。”
未央手指转着茶杯。
严睿一席话,轻飘飘地将她把他赶出家门,变成了分家,更抬出她的舅舅来,这阖府上下,那个不知她与萧家素不往来,让她去找舅舅萧飞白,是存心用这个借口堵死她想将严睿赶出家门的路。
从夏气得浑身直哆嗦。
李季安看向未央。
他虽是宗正丞,又有意为未央出头,但这种事情,按照大夏的规制,的确是需要舅舅到场的。
李季安眸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然而就在这时,二门外突然有人传道:“大姑娘的舅舅萧公子过府了。”
严睿一怔。
他可不曾将萧飞白请过来。
上次他将与未央素来不和的何晏请来之后,何晏非但不帮着他,还处处维护未央,那日的弄巧成拙后,他哪怕知道萧家人与未央不和,他也没动过请萧家人过府的念头,他怕再与何晏一样,来了个帮着未央的。
难不成是未央请来的?
严睿心中不解,看向未央。
未央长眉微蹙,似乎也在疑惑萧飞白的到来。
严睿心下了然,这个萧飞白,多半是听说了未央在严家大闹的消息后自己过来的,只是他来帮自己,还是来帮未央,便不得而知了。
有了上次何晏的事情,严睿不敢对萧飞白抱有太多期望,起身将萧飞白迎进来——萧飞白与他是平辈,他身为一家之主,自然是要亲迎萧飞白的。
未央立在屋内等候,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向窗外。
不多会儿,窗外廊下走过来一人。
那人不过二十五六岁,身着月白色衣裳,绣金丝线描做金边,暗纹银线勾做竹叶。
日头倾泻而下,他的衣服虽是素净月白色,可上面的暗纹金银线却流光溢彩,配着他的束发金冠,手中的描金折扇,将他衬得丰神俊朗,粲然若神。
未央怔了怔,忽而便明白,何为世家翘楚,大夏第一公子。
书里的萧飞白,便有着这样的美称
萧飞白手中折扇敲着另一只手的掌心,极为自来熟地走到未央身边,仔细端详未央一番后,颔首笑道:“多年未见,未未可好?”
未央被他的那句未未唤得打了个激灵。
自母亲离世后,再没人唤她未未了,而今被萧飞白唤起,且用的是这般黏黏糊糊的口吻,委实让她打了个哆嗦。
“呃.......”
看着面前倜傥风流的萧飞白,那句应该唤的舅舅,未央始终叫不出来。
母亲当初是为了萧飞白与外祖父决裂,她此时若将萧飞白唤做舅舅,岂不是狠狠地打母亲的脸?
严睿一边打量萧飞白,一边寒暄道:“飞白今日过来,是来替严家分家的?”
萧飞白笑了笑,道:“好好的,分甚么家?”
严睿听此,松了一口气,正色道:“正是这个道理。”
严睿向未央道:“我就说,萧家都是知礼的人,才不会任由你耍性子,好不好的,闹什么分家。”
未央看向一旁的从霜,示意让从霜拿出自己一早让从霜准备的东西。
她深知严睿不会轻易离开,萧家更不会帮她,所以早早地做了万全的打算,那个东西一旦拿出来,无论今日发生何事,严睿的一家老小都要滚出母亲留给她的府邸——母亲临终前的契书。
大夏虽有置后律,财产按照置后律来划分,但当那人立下契书时,便以契书为准,她所准备的契书,是母亲将财产完全留给她的。
母亲是乡君,这种契书需要在掌列侯的右扶风处存档留案,她只需从右扶风处拿来契书,契书上又有右扶风的凭证,右扶风乃京都三辅之一,严睿便再无话可说。
当然,这个契书是假的,母亲缠绵病床,与严睿和离尚且没精神,又怎会将后事安排得这般妥当?
不过是她重活一世,知右扶风曾酒醉烧了许多资料,无论她的母亲是否留下契书,只要她说得言之凿凿,且日期对得上,右扶风都会给她送上来一份盖着右扶风凭证的契书。
——玩忽职守比伪造一份契书的风险要大得多,右扶风是聪明人。
从霜点头,正欲去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萧飞白波光微转,道:“严右丞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这里的一切,本就是长姐的,长姐故去,那便是未未的,与严右丞有甚关系?”
“既然与严右丞没甚关系,自然也不需要分家了。”
严睿张大了嘴巴。
萧飞白轻笑着说道:“严右丞只需带着自己的一家老小,从这里离开便是。”
未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仅未央不相信,严睿也分外怀疑眼前的萧飞白是不是未央派人假扮的。
可眼前的这个人,的的确确是萧飞白,他拿的是萧家的帖子,身后跟的是萧家的随从,哪怕他与萧衡长得不大相似,也不能改变他是萧飞白的事实。
未央道:“严右丞不是要萧家来人么?”
她虽然不知道萧飞白为什么帮她,不过她从来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未央道:“萧家此时已经来人,且把话说得这般清楚,不知严右丞还有甚么话说?”
严睿张了张嘴,说不出来话。
“既然严右丞无话可说,便请严右丞速速离去,若在我府上继续耽搁下去,便别怪我借用宗正府的人了。”
刚才借用宗正府,是以权势压人,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萧飞白以萧家人的身份来分派萧衡的财产,严睿说了破天,也没资格在府上待下去,此时让宗正府的人将严睿赶走,是公事公办,处置赖在别人家不走的刁民。
严睿还想再说甚么,但宗正府的人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了,手中枷锁直接套在他身上,牵着他便往外走。
严睿养尊处优多年,哪里受过这般罪?
更何况,他本是朝廷命官,若是这般被人押出去,日后如何在同僚面前立足?
严睿当下便道:“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未央委实不好惹,萧家更不是省油的灯,他若再闹下去,吃亏的只是自己,不如先出府去,日后再谋其他法子——他的二女儿严梦雅嫁给了顾明轩,顾明轩是晋王面前的红人,待天子崩天,太子病逝,晋王登基,他今日所受的委屈,便全部能讨回来!
严睿这般想着,不再犹豫,出了府。
严老夫人骂骂咧咧,中间又有谢氏哭哭啼啼,不多会儿,严家的人全被宗正府的衙役清理出去。
严家的人走后,院中清静下来,未央看向一旁摇着描金折扇的萧飞白,委实想不明白他今日为何会突然出现帮自己。
——扪心自问,她母亲与萧飞白结下的仇怨,萧飞白设计杀了她一个孤女都不为过,又怎会替她出头?
难不成是来与她争家产的?
右扶风给她的那封契书虽能骗过严睿一家老小,但当对上萧飞白这种正统世家出身的公子时,便明显不够用了。
大夏置后律,毋子男以女,毋女以父,毋父以母,毋母以男同产,毋男同产以女同产,她虽然是置后律的第一继承人,可萧飞白到底是母亲的弟弟,也同样拥有母亲财产的继承权。
更别提,母亲的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从萧家搬出来的,而今萧飞白前来讨要,实在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