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步(1 / 2)
看到倒在地上的凯文,蒂莫西慌了神。他立刻冲上前去,将同伴扶起,让他坐靠着自己,随后仔细地观察男人的现状——凯文的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这令他舒了一口气。如果有人趁他不在,跑来伤了凯文,他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对方的!
金色的刘海早已被汗水濡卝湿,男人的脸色惨白,失去血色的唇颤抖着,不时地打着寒颤,浑身的肌肉都有些痉卝挛。紧贴身上的衣料已被汗水浸卝湿,他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不难想象他经历了多少磨难。
蒂米清楚地知道,这是药瘾又发作了,且是他见过的最严重的一次。他既焦虑又心痛,马上投入行动。他将凯文扶到床上,随后打来温水,脱了同伴的衣裤,为其擦身。
这时,他才发现凯文的左臂上有三道血痕,竟似用手指挖伤了皮肉一般。他一检查,果然发现同伴的右手三指甲缝里,残留着凝固的血迹。
他为什么要抓伤自己?
蒂米为凯文清理了伤口,涂抹了他平时使用的药膏,并再次用干净且温热的布抹了一遍光洁的身躯。见出虚汗的症状得以缓解,他立刻为凯文盖上被子,以免同伴着凉。
做完这些,他方才在室内踱步,试图依靠逻辑与想象力还原现场。
他发现地上打碎了一支试管,草绿色的药剂挥发出令人沉迷的气味,有些熟悉。人型黑龙鼻翼翕动,分辨片刻,立刻如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般炸毛,找来工具将药液与碎玻璃打扫了个干净——因为他闻出,这种气味与成瘾药草完全一致,甚至更为精纯浓郁。
难道凯文忍受不住药瘾的折磨,自行调制出高浓度的萃取液,却失手摔碎了?他因为失去药草的帮助,所以在药瘾发作后陷入昏迷?
不,不对,他认识的凯文是一个自制力极强之人,绝不会明知药草的危害性,还放任自己堕落与沉沦的!
蒂米的神情由迷茫、焦虑转为信任与严肃,他学着凯文昏迷的姿势伏于地面,尽量还原现场,随后发现碎裂的试管就位于左手边,他的动作却像是想爬出门外。
凯文并不想亲近那些药液,他的头部与药液保持距离,是怕吸入挥发性气体吗?可他的左手却伸向试管,是因为药瘾发作时的本能吗?
对了,他的左手腕上有深深的五指印,似是被紧紧地抓握过,左手臂上又有右手的挠伤,他一定是想克制本能!
蒂米摆卝弄着同伴的右手,握住其左手腕,果然与腕部的淤青痕迹相吻合,所以结论很清晰了——没有人闯入农舍伤害凯文,一切都是他努力与药瘾抗争的结果!最终他也没屈服于药草的诱卝惑,他是这场无形之战中的胜利者!
可是他还是好心疼……
他是唯一知道凯文付出之人,他亲眼看着同伴为了破解药瘾而付出时间、精力乃至健康,他的牺牲无人可知,他付出的一切却未必有回报……
人型黑龙的眼眶有些湿卝润,他握着男人的右手,久久不愿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凯文拧着的眉略有松动。他的眼皮震颤,几次使劲,终于睁开了一条缝。
看到那一线平静的蓝,蒂米的情绪瞬间被软化了,他小心翼翼地唤道:“凯,你醒了吗?”
凯文侧转脖颈,模糊的视野中渐渐浮现了一张满是担忧的年轻面庞,熟悉又亲昵。他眼皮开合,几番较劲后,终于虚弱地睁开了眼,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同伴,却似乎发不了声。
他干咳了几下,蒂米立刻端来一杯水,扶起同伴,助其饮用。凯文缓缓地喝下大半杯水,随后喘息片刻,终于有了点力气。他抬起右手,抚上同伴的面庞,嗓音沙哑且微不可闻,语调却格外地温柔:“别担心,我已经……”
突然,他重重地呛咳了起来,旋即浑身发颤,身体忽冷忽热,抖如筛糠。看着手足无措的同伴,他咬了一下舌尖,用疼痛为自己集中注意力,旋即哑声道:“快……绑住我!”
“什么?”蒂莫西猝不及防,完全反应不过来。
“用草绳,将我……绑在床上!”
说完这句,他便如脱力般倒了下去,身体的反应则更为激烈,他甚至在抽卝搐中仰头撞着床板,似乎失去控制,又似想缓解痛苦。
蒂米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连抓带握地控制住了他的双臂。见证着凯文的药瘾发作,想到那样一个如阳光般温暖宜人的男子,要在阴暗的农舍中被狼狈地捆在床上,他便心如刀绞,怎么都下不了手。
错的是种植、贩售与服用药草之人,为什么要由凯文来受罪?
“快、绑上……”凯文吐字不清地说着。
蒂米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道:“不……我、办不到!”
说完,他展开双臂,紧紧地搂住了同伴。凯文刚想催促,却发现蒂米的双臂宛如铁铸,将他牢牢地箍着,却没有金属的刚硬生冷,反而温暖柔软,予人以安全感。
“我抱着你……就可以了……”人型黑龙仗着自己的力量,用更温和的方式束缚住了药瘾发作的同伴,既免去了用绳子捆绑的狼狈,也防止对方自伤。
当凯文意识到这些后,他也逐渐平静了下来。他阖上双眼,任由同伴抱紧自己,调节着呼吸,尽量用冥想抽离精神,忽略肉体的痛苦。
蒂米将他平放在床上,保持最无压力的仰卧状态,自己则侧卧着,搂紧了他。他分出些许心神,甚至能听到同伴嘟囔着:“你要好起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想抬臂安慰一下蒂米,却连这份力气都没有。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继续调息自身,想要尽快恢复。
又过了许久,凯文再次睁开了眼。他侧首望去,黑发青年正搂着他,紧阖的眼角隐约有泪光闪烁。
凯文心头一震,情感上酥卝软了,身体却是恢复了一点力气。他试着抬起左臂,小小的震动立刻便将侧靠着他的青年惊醒了。
“凯!”蒂米惊喜的唤了一声,随后慌张地按下了他的手臂,道,“手臂上有伤,不要动!”
“皮外伤而已,何况你给我抹药了吧,很清凉。”凯文无所谓地说着,但他小心地尊重着同伴的感受,太太平平地躺在床上,不再动弹。
蒂米这才安下心来,随后忧虑又关切地问着“你还好吗”,鼻音中透着浓浓的委屈,似乎被吓坏了。
“对不起,吓到你了……”凯文看着青年,嗓音格外温软。他身体难以动弹,便只能用理智、坚定又温柔的目光,将自己的情绪传递给对方。
沐浴在这温暖的注视中,蒂米就像洗了个热水澡,筋骨与心情都舒展了。但他没被就此糊弄过去,还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凯文,希望对方能有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