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2 / 2)
其鸣声悲切哀怨,仿有蛊惑心智的作用。我得情绪不知不觉低沉下去,心肺中陡陡然腾起一股酸涩的哀凉意。
我蓦然想起八万年前,六界还是混沌之态。
那时我才八万岁,只是个十二三岁少年模样。
因我爹爹娘亲为寻得开天斧纷纷丧命灰飞烟灭,之后我便同盘古爷爷住在了荒尾界。
六界各界为争夺统治权纷纷开战,那日帝夋身着一袭白色战袍骑着白云疾马,穿过空灭洞踏入荒尾界找到盘古爷爷。
他将开天斧递与盘古爷爷,请爷爷开天地破混沌。
爷爷思量再三,对帝夋道:“明日若见金乌西沉,立刻踏马到黄河河畔带我孙儿同你一处,生生世世不可弃他,他是我盘古族唯一后人。”。
帝夋允了爷爷。
那时我并不知道,我们盘古族使用开天斧必须是用使用者一身精魂来启动。
翌日黄昏,我同爷爷坐在茅草屋外的石凳上纳凉,盘古爷爷忽然拿起了石桌上的开天斧用手掌摩挲,注视良久。
然后盘古爷爷又将它放下,走到我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我的小脸,温柔和蔼:“遥遥记得,今日之后天地亘长,日月永存,都是爷爷还有你爹爹娘亲的魂子,我们永远都陪着你的。”
我看着盘古爷爷皱巴巴的脸苍白的鬓发,心里忽然慌乱,惶恐不安。
盘古爷爷将手中一块黄色的帕子塞进我的怀里,然后忽然站起来扬起开天斧。
荒尾界突然乍起风沙,我被吹得睁不开眼,等我迫着风眯起眼望向天空时,只见盘古爷爷同他高举着的开天斧一起闪出剧烈的白光,迫得我看不清任何东西。
我不论多么使劲都睁不开眼,耳朵里是盘古爷爷念着什么咒语的苍老声音。眼泪忽然从我眼睛里淌出来,我害怕我唯一的爷爷也像爹爹娘亲那样为了开天斧而丧命。
可是等我再睁开眼时,天地分明,金乌西沉,耳畔是潺潺汩淌的流水声。
“在想什么呢?”帝夋忽然开口,将我的思绪拉回。
我侧头去看他,他继续说:“这叫灵迫鸟,啼声可以摄人心魄。”。
我收了收低沉的情绪,看着他疑惑地问:“灵迫鸟?”。
“是”他点头,然后看向不周山山头的群群飞鸟,“是东皇太一当年豢养的一种灵鸟,但当东皇太一沉睡后这种鸟便在六界消失了,现在却又……”。
他顿了顿,眉头又不自觉地蹙了起来:“现在不周山全是这种鸟。”。
“天君不必太忧心,今日的天宫各位大仙上神都心向于你,天宫的势力也算强大,且东皇太一的混沌钟至今下落不明,所以……”我话还未说完,他却忽然抓住我的手打断了我:“我找你来并不是要与你谈这件事”。
我不明所以,想把手抽回来,他却死死牵着。
我只以为他还当我是个娃娃,逗我玩耍,开始还应和他笑了一笑,可后来见他一脸严肃,我嘴角的弧度不由僵住。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他蹙眉锁额,郑重其事,“你是否愿与我成亲?”。
这万年来他也非头一遭问我此事,以前我只当他同我开玩笑,所以每次都同他插科打诨应付过去了。
可今日许是因为他太过这般庄严郑重,不像说笑,我竟登时心乱如麻起来。
半晌才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个满是尴尬敷衍的笑,说话时太紧张喉头竟有些打结:“你又……又只顾,戏耍我,开,开什么玩笑……”。
他却仍旧一副认真的模样盯着我:“从我在黄河河畔见到你的那个黄昏,金乌西沉,晚霞中你满脸泪痕,泪眼婆娑,灰色衣衫被风拂扬起来时我就对你动了情。可那时我碍于天宫初建,为了巩固势力我必须与娥皇完婚,所以才将这份感情一直压埋在心中,但对此却一直耿耿于怀。可现今东皇太一之事让我惴惴,我若再不同你讲明,我想一旦东皇太一苏醒,我恐将葬身于他的混沌钟下,到那时你便将成为我永世无解的夙愿。”。
我被他炽热的注视盯得眼眸闪动,只能一直低沉着头不敢看他。
又过了半晌,他见我毫无回应,叹了口气淡淡然,道:“你且不必现在答与我,我给你三日思量。三日后,你若应我便到这烟雨阁来,若是不愿便可当今日没见过我更没听过我与你作的这番约定。”。
当了万载神仙,在这凉薄天宫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命犯桃花。
人世间痴男怨女的爱情故事或多或少听过的、看过的也有那么多。总得说来痴男怨女那档子事无非是个风月俗韵,哪有那么多要死不活,生生世世相守,不离不弃的事。
或者我最开始可能有过红鸾悸动的感觉,可是这万年来我早就给忘了。
看多了爱情故事,感动得多了也就越发的难以被感动,早就活得铁石心肠,对情爱之事看得极淡了。
对《上邪》里头那句“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更是嗤之以鼻。
而今帝夋那人忽然情真意切地说喜欢我,想同我成亲,这叫我真真是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