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罪与罚(1 / 2)
欧洲北部,芬兰,拉普兰德。
这里是一片冰雪的世界,入目一片刺目的白,厚厚的雪层掩埋住了黑色的大地,茂密的针叶林,波光粼粼的湖泊早已如一块明镜,倒映着漫天星辉。
眨眼间,一片绚烂的光影在空中划下一道流彩,那光薄如蝉翼,有着绸缎般的质感,交错间幻化出动人心魄的色泽。
“好美。”
第一次见到这样绚丽的极光,站在冰封的雪原正中,抚子仰头感叹道。
“可惜,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有心情欣赏。”
远处,大地在不断地轰鸣,地动山摇。地壳板块之间的碰撞强烈到发出了如此尖锐的声响,巨大的裂缝终是拉开了严密的地层,露出了里面深不见底的深渊。另一边,如镜的冰湖寸寸碎裂,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沸腾的地下水冲开了厚厚的冰层,在这零下50多度的北极圈里带来了刺痛了肌肤的热气。
身后,原本平整的草原早已被一块块隆起的火山岩覆盖,浓黑的烟尘中,岩浆不断地爆发式喷出,又在溢出后不久冻成了岩石。
十分钟前还静谧美丽的雪原,此时仿佛坠入了地狱。
抚子静静地站在地面上,任由大地奔腾,岿然不动。她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将意识遥遥放开。金光乍现,那光为她的身影镀上一层金黄后,便在她的身后显现出了一尊高大的幻影,九根金色的长尾摇曳在风中,让空气为之震颤,大地为之战栗。
探查结束,抚子猛地睁开眼睛,右手轻轻地按在了地面上,一道裂缝显现。
“就是这里了。”
金光顺着那道裂缝不断地扩张,向视线不可及的遥远彼方而去,深沉的回响在地底传递着,慢慢地,一点一滴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终于——
爆发了出来。
就在抚子飞上半空的下一秒,一股比之之前强烈了不止百倍的振动从地下爆发而出,那可怕的力量瞬间撕裂了视线所及范围内的一切,大地、火焰、冰层,甚至是星光。
浓黑的烟尘遮天蔽日,大地的爆鸣遮蔽了听力,灼热的温度烧坏了外衣。
接下来的百年,这里都会成为生命的禁区吧。但没有办法,她必须找到这个点,将蔓延至整个欧亚大陆的可怕地震引导出来,让它在这里爆发,否则再让地震和火山爆发持续下去,人类的文明都将毁于一旦。
明明原本是那么美丽的地方,现在却被她亲手毁掉了。
“原来毁掉美好的东西是这样的感觉。”
苦闷,难过,遗憾,愤怒,绝望。
五味陈杂。
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她履行自己义务的开始。
作为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作为这个世界的罪人。
永远不能,也不可以停止的责任。
1月30日晚开始到今天,12座火山喷发,8级以上的地震23次,4级以上余震多达百次,将整个亚欧大陆都笼罩进的一股末日般的悲壮中。就在人们已经对恢复日常的生活感到绝望时,第五天,2月4日,大地终于恢复了宁静。
被耽误了5天的救援终于开展起来,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早已过了最佳救援时间的救援也不过只是个心理安慰,但不管是哪个国家,哪个地区的领导人,都没有放弃希望。
抚子独自一人穿行在最严重的灾区,看到有幸存者就会移开障碍救他们出来。不止是她,拥有着超凡能力的同学们,还有救世主学校的所有毕业生全部加入了这场救援。他们带着生命探测仪,不顾危险地深入山区、深谷,日以继夜地挖掘着。
【救救我,我好害怕……】
【妈妈,爸爸!求求你们救救我爸爸妈妈!求求你们!】
这样的话语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那衰弱到话都说不出来的绝望目光在眼前不断浮现,断瓦残垣,血流成河,是远比电影要更加真实、更加可怕的震撼。
所以没人敢停下脚步,没人愿意停下。
即便如此,人力在天灾面前仍旧太过弱小,这所有的努力也不过杯水车薪。
根据震后统计,这短短的5天时间,20个多大型城市近乎半毁,数万中小型城市毁灭,更别提那些交通不便的地区,早已联络不通了。
这短短的5天时间,地球最高的山脉向东移位了300多米,十几条贯穿半个大陆的江河改道,人类的总人口从60亿……锐减到了48亿。
一个月后,几乎所有人都停止了救援,联盟相关人员也开始渐渐返回。然而,他们的最高领导人仍旧下落不明。
礼奈找到抚子的时候,她依然徘徊在废墟之间,如同一个从冥界归来的亡灵,一双空洞的眼睛布满血丝,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力量早已干涸。就像普通人那样,她只要听到风吹草动,就激动地扑到建筑残骸边,用那双几乎看不出原样的手奋力搬开阻挡,一层一层挪开。
“别害怕,别怕,我来救你,我会救你的……坚持,再坚持一下……”
礼奈走近她身边,才听到她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样的话语。
“已经够了,够了抚子。”她从背后抱住她,紧紧将抚子的双臂也箍住。
“什么够了?”抚子不能很好地理解她的话,只是下意识地挣扎,“礼奈你放开我,大家还在等我,我要救他们出来。”
“够了,不用了,抚子,已经两个月了!离地震结束已经两个月了,不会有人还活着了。”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残忍,但礼奈却不得不说,她只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先哭出来。
“两个月又怎么样?新闻里不是说过吗,有人被压在建筑下,靠喝自己的尿液存货了90天什么的……”她继续挣扎,“放开我,只要我不放弃,一定还有可以——”
“你不要这样,跟我回去好不好,大家都很担心你。”她抱得更紧了。
“我说礼奈,你知道吗?最近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反反复复地想……”她停了动作,抬起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我要是精神没那么脆弱,提前几天醒来,哪怕是一天也好……不,早在一开始,我就不该许那个愿的,这样我们脚下的土地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也不会死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了。”她的声音哽咽了。“不是的。”